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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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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破口大罵:「你奶奶的,本將軍乃堂堂朝廷命官,你膽敢出言衝撞?掌櫃的,老闆娘,店小二,快快給我滾出來。」嵩山派諸人聽他罵了兩句後,便大叫掌櫃的,老闆娘,顯然是色厲內荏,心中已大存怯意。鍾鎮心想正有大事在身,半夜卻撞來了這個狗軍官,低聲道:「把他點倒了,可別傷他性命。」錦毛獅高克新點了點頭,笑嘻嘻走上前去,說道:「原來是一位官老爺,這可失敬了。」令狐冲道:「你知道了就好,你們這些蠻子老百姓就是不懂規矩……」高克新笑道:「是,是!」閃身上前,伸出食指,往令狐冲腰間一戳。他認穴奇準,嵩山派的點穴功夫又是武林中一絕,這一指戳中「笑腰穴」後,對方本當大笑一陣,然後昏暈過去,人事不知,要直到十二個時辰過後方始醒轉。不料高克新的手指戳在他的身上,令狐冲只是「嘻」的一笑,說道:「你這人沒規沒矩,動手動腳的,跟本將軍開什麼玩笑?」 定靜師太其時和儀琳站在門口,見高克新以嵩山點穴手法點在令狐冲身上,他竟然是若無其事,不由得又驚又喜,心想此人武功高強若斯,這一次嵩山派那些乘人之危的傢伙非吃虧不可。高克新見一指點他不到,心下甚是奇怪,當即第二指又再點出,這一次勁貫食指,用上了十成力。令狐冲哈哈一笑,跳了起來,笑著罵道:「你奶奶的,在老子腰裏摸啊摸的,想偷銀子麼?你這傢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卻何以不學好?」高克新心想這人倒有些古怪,當下更不思索,左手一翻,便抓住了令狐冲的右腕,向右一甩,要將他拉倒在地。不料手掌一和他手腕相觸,只覺自己內力從掌心中傾瀉而出,再也收束不住,驚怖之下,想要大叫,可是張大了口,卻發不出半點聲息。原來令狐冲練成「吸星大法」後,自己雖不存心使用,卻自然而然具有吸取旁人功力的大能,倘若對方不運內力,只是和他親近拉手,又或是如他適才和儀琳援手同行,那便不致吸人內力,但只要對方運力加於其身,運多少內力,便有多少給他吸了過去。唯一辦法只有立即不運內力,倘若令狐冲並非存心吸他功力,內力便可停止不洩,否則愈是用力掙扎,內力失得愈快。 令狐冲察覺對方內力正注向自己體內,便如當日自己抓住了黑白子手腕的情形一般,心下一驚:「這種邪法可不能使用。」當即用力一摔,摔脫了他的手掌。 高克新呆了一呆,猶如遇到皇恩大赦,向後縱開,只覺全身軟綿綿的恰似大病初癒,叫道:「吸星大法,吸……吸星大法!」聲音嘶啞,充滿了驚怖之意。鍾鎮、鄧八公和嵩山派諸弟子同時躍將起來,齊問:「什麼?」高克新道:「這…這人會使……吸星大法。」但見青光亂閃,鏘鏘聲響,各人長劍一齊出鞘,神鞭鄧八公手握的卻是一條軟鞭。鍾鎮劍法最快,寒光一顫,劍尖便已疾刺令狐冲咽喉。 當高克新張口大叫之時,令狐冲便料到嵩山派諸人定是一擁而上,向自己鑽刺,眼見眾人長劍出手,當即取下腰刀,連刀帶鞘當作長劍使用,手腕抖動,向各人手背上點去。但聽得嗆啷、嗆啷響聲不絕,長劍落了一地。鍾鎮武功最高,手背上雖給他刀鞘頭擊中,長劍卻不落地,驚駭之下,向後躍開。其中鄧八公最為狼狽,鞭柄脫手,那軟鞭卻倒捲上來,捲在他頭頸之中,箍得他氣也透不過來。 鍾鎮背靠牆壁,險上已無半點血色,說道:「江湖上盛傳魔教前任教主復出,你…你…便是任教…任我行麼?」令狐冲笑道:「他奶奶的什麼任我行,任你行,本將軍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吳官諱天德的便是。你們卻是什麼崗,什麼寨的小毛賊啊?」鍾鎮雙手一拱,道:「閣下東山復起,鍾某自知不是敵手,後會有期。」身子突然縱起,破窗而出。高克新跟著躍出,餘人一一從窗中飛身出去,滿地長劍,誰也不敢去拾。令狐冲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作勢連拔數下,那把刀始終拔不出來,說道:「這刀真是銹得厲害,明兒得找個磨剪刀的給打磨打磨。」 定靜師太合什道:「吳將軍,咱們去救了幾個女徒兒出來如何?」令狐冲料想鍾鎮等人一去,再也無人抵擋得住定靜師太的神劍,說道:「本將軍要在這裏喝幾碗酒,老師太,你陪不陪我?」儀琳聽他又提到喝酒,心想:「這位將軍若是遇到令狐大哥,二人倒是一對酒友。」妙目向他偷看過去,卻見這將軍的目光也在向她凝望,臉上微微一紅,便低下了頭。定靜師太道:「恕貧尼不會喝酒,將軍,少陪了!」合什行禮,轉身而出。儀琳跟著出去,將出門口時忍不住轉頭又向他瞧了一眼,只見他起身找酒,口中說道:「他奶奶的,這客店裏的人都死光了,這會兒還不滾出來。」她心中想道:「黑暗之中,聽他口音依稀有些兒像令狐大哥,只是這位將軍出口粗俗,每一句話都帶個他甚麼的,那及令狐大哥斯文有禮?我……我居然會這樣胡思亂想,唉,當真……」 令狐冲找到了酒,將嘴就在酒壺上喝了半壺,心想:「這些尼姑、婆娘、姑娘們就要回來,嘰嘰喳喳,囉囉唆唆的說個沒完,一個應付不當,那可露了馬腳,還是溜之大吉的為好。這些人一個個的救醒,總得花上小半個時辰,肚子可餓得狠了,先得找些吃的。」將一壺酒喝乾,走到灶下,只見鑊中正煮一大鑊熱騰騰的白米飯,聞那氣息,卻是煮得焦了,料想是鍾鎮等一夥人煮的,盛了一碗,一面低頭去吃,一面到處找尋菜餚。只吃得幾口,忽聽得遠遠傳來儀琳尖銳的叫聲:「師伯,師伯,你在那裏?」聲音大是惶急。令狐冲左手端著飯碗,急衝出去,循聲而前,只見儀琳和兩個年輕姑娘站在長街之上,大叫:「師伯,師父!」令狐冲問道:「怎麼啦?」儀琳道:「我去救醒了鄭師姐和秦師妹,師伯掛念著眾師姐,趕著去找尋。我們三人出來,可又……不知她老人家到那裏去啦。」 令狐冲見鄭萼不過二十一二,秦絹年齒更稚,只是十五六歲年紀,心想:「這些年輕姑娘毫沒見識,恆山派派她們出來幹什麼?」微笑道:「我知道她們在那裏,你們跟我來。」當下快步向東北角上那間大屋走去,到得門外,一腳踢開大門,生怕那女子還在裏面。又抖迷魂藥害人,說道:「你們用手帕掩住口鼻,裏面有個臭婆娘會放毒。」當下左手捏住了鼻孔,嘴唇緊閉,直衝進屋,一到大堂之內,不禁一呆。本來大堂中躺滿了恆山派女弟子,這時卻已影蹤全無。他「咦」的一聲,見桌上有隻燭台,晃火摺點著了,大堂中空蕩蕩地,那裏還有人在?他迅捷異常在這大屋各處搜了一遍,沒見到絲毫端倪,心道:「這又是奇哉怪也!」 儀琳、鄭萼、秦絹三人眼睜睜的望著他,臉上充滿了疑惑。令狐冲道:「他奶奶的,你們這許多師姊們,都給一個會放毒的婆娘迷倒了,給綁了放在這裏,只這麼一轉眼功夫,怎地都不見啦?」鄭萼道:「吳將軍,你見到我們那些師姊給迷倒在這裏的麼?」令狐冲道:「昨晚我睡覺發夢,親眼目睹,見到許多尼姑婆娘,橫七豎八的在這大堂上躺了一地,怎會有錯?」鄭萼道:「你……你……」她本想說你做夢見到,怎能作得準?但知他喜歡信口胡言,說是發夢,其實是親眼見到,當即改口道:「將軍,你想他們都到那裏去了啦?」令狐冲沉吟道:「說不定什麼地方有大魚大肉,她們都去大吃大喝了,又或者什麼地方做戲文,她們在看戲。」他招招手道:「你們三個小妞兒,最好緊緊跟在我身後,不可離開,要吃肉看戲,卻也不忙在一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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