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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會見群雄(2)


  石破天囁嚅道:「這……這個……你問我武功麼?我……我是一點兒也不會。」

  白萬劍心中更是起疑,見石破天神色窘迫,又說不會武功,更是疑心大盛,嘿嘿一聲冷笑,道:「長樂幫英賢無數,石幫主若是當真不會武功,又如何作得群雄之主?這句話只好去騙騙小孩子了。」

  石破天道:「你說我騙小孩子?誰是小孩子?叮叮噹當,她……她不是小孩子,我也沒騙她,我早跟她說過,我不是她的天哥。」他雖和白萬劍對答,鼻中聞著身後丁璫的衣香,一顆心卻全懸在她的身上。

  白萬劍渾不知他說些什麼叮叮噹當,只道他心中有鬼,故意東拉西扯,臉色更是沉了下來,沉聲道:「石幫主,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閣下在淩霄城中所學的武功,只怕還沒全數忘得乾乾淨淨吧?」

  此言一出,長樂幫群眾自貝海石以下,無不聳然動容。眾人皆知西域「淩霄城」乃雪山派師徒聚居之所,白萬劍如此說,難道幫主曾在雪山派門下學過武功?這夥人如此聲勢洶洶的來到,難道與他們門戶之事有關?

  石破天茫然道:「淩霄城?那是什麼地方?我從來沒學過什麼武功。如果學過,卻也不會忘得乾乾淨淨。」

  這幾句話一出口,連貝海石等自己人聽來也有些不對頭。「淩霄城」之名,凡是武林中人,可說無人不知,他身為長樂幫幫主,居然詐作未之前聞,又說從未學過武功,如此當面撒謊,不免有損他的身份體面。在白萬劍等人聽來,這幾句話更是大大的侮辱,顯是將雪山派絲毫沒放在眼裏,把「淩霄城」三字,輕輕的一筆勾銷。

  王萬仞忍不住大聲說道:「石幫主如此說法,未免是太過目中無人。在石幫主眼中,雪山派門下弟子是個個一錢不值了。」

  石破天見他白萬劍聲勢洶洶,心想自己對他原無半分惡意,他如此生氣,定是自己說錯了話,忙道:「不是,不是的。我怎會說雪山派個個一錢不值。好像……好像……好像……」

  他曾隨著謝煙客到小市鎮上買米買鹽,知道越是值錢的東西越是佳妙,他只想說幾句討好雪山派的話,以平息白萬劍的怒氣,但連說了三個「好像」,卻舉不出適當的例子。這幾人中,耿萬鐘、柯萬鈞、王萬仞三人他在侯監集上曾經見過,但不知他們的名字,只有花萬紫一人比較熟悉,窘迫之下,便道:「好像花萬紫姑娘,就值錢得很,值得很多很多銀子……」

  呼的一聲,雪山派九人一齊起立,跟著眼前青光亂閃,八柄長劍出鞘,除了白萬劍一人之外,其餘八人各挺長劍,站成一個半圓,圍在石破天身前。

  王萬仞戟指罵道:「姓石的,你口出污言穢語,當真是欺人太甚。咱們雪山弟子雖然身在龍潭虎穴之中,也不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石破天見這九人怒氣衝天,半點摸不著頭腦,心想:「我說的明明是好話,怎麼你們又生氣了?」回頭向丁璫道:「叮叮噹當,我說錯了話嗎?」

  丁璫掩嘴笑道:「我不知道,或許花姑娘不值很多很多銀子,也未可知。」

  石破天點了點頭,道:「就算花姑娘不值什麼銀子,便宜得很,賤得很,那也不用生氣啊!」

  此言一出,長樂幫群豪轟然大笑,均想幫主既這麼說,那是打定主意和雪山派大戰一場了。有人便道:「貴了我買不起,倘若便宜,嘿嘿,咱們……」青光一閃,跟著叮的一聲,卻原來王萬仞狂怒之下,一劍向石破天胸口刺去。王萬仞手腕一麻,長劍險險脫手,這一劍便遞不出去。

  白萬劍喝道:「此人跟咱們仇深似海,豈能一劍了結?」刷的一聲,還劍入鞘,沉聲道:「石幫主,你到底認不認得我?」

  石破天點點頭道:「我認得你,你是雪山派的『氣寒西北』白萬劍白師傅。」

  白萬劍道:「很好,你自己做過的事,認也不認?」

  石破天道:「我做過的事,當然認啊。」

  白萬劍道:「很好,我來問你,你在淩霄城之時,叫什麼名字?」

  石破天搔了搔頭,道:「我在淩霄城?什麼時候我去過了?啊,是了,那年我下山來尋媽媽和阿黃,走過許多城市小鎮,我也不知是什麼名字,其中多半有一個叫做淩霄城了。」

  白萬劍道:「你別東拉西扯的裝蒜!你的真名字,並非叫做石破天!」

  石破天微微一笑道:「對啦,對啦,我本來就不是石破天,大家都認錯了我。畢竟白師傅了不起,知道我不是石破天。」

  白萬劍道:「你本來的真姓名叫做什麼?說出來給大夥兒聽聽。」

  王萬仞怒喝:「他叫做什麼?他叫——狗雜種!」

  這一下輪到長樂幫群豪站起身來,紛紛喝罵,十餘人抽出了兵刃,眼見群毆之勢已成。王萬仞已將性命豁出去了,心想我就是要罵這狗雜種,縱然亂刀分屍,王某也不能皺一皺眉頭。

  那知石破天哈哈大笑,拍手說道:「是啊,一點不錯,我本來就叫狗雜種,你怎麼知道?」

  此言一出,眾人愕然相顧,除了貝海石、丁不三等少數幾人聽他說過「狗雜種」的名字,餘人都是驚疑不定。

  白萬劍心想:「這小子果然是大奸大猾,實有過人之長,連如此辱駡也坦然受之,對他可要千萬小心,半點輕忽不得。」

  王萬仞仰天大笑,說道:「哈哈,原來你果然是狗雜種,哈哈,可笑啊可笑。」

  石破天道:「我叫做狗雜種有什麼可笑?當年你媽媽若是叫你做狗雜種,你便也是狗雜種了。」

  王萬仞怒喝:「胡說八道!」長劍挺起,使一招「飛沙走石」,寒光點點,直向石破天胸口捲來。

  白萬劍有心要瞧瞧石破天這幾年來到底學到了什麼奇異武功,居然年紀輕輕,便身為一幫之主,使群豪帖服,口中說道:「王師弟不可動粗。」身子離椅,作個阻攔之勢,卻任由王萬仞從身旁掠過,連人帶劍,直向石破天撲去。

  石破天雖練過幾年內功,但動手過招的臨敵功夫,卻半點也沒學過,眼見王萬仞劍光來得淩厲之極,既不知如何閃避,亦不知怎生招架才好,手忙腳亂之間,自然而然的伸手向外一推。他身穿長袍,兩隻長袖向長劍上揮了出去。只聽得喀喇一響,呼的一聲,王萬仞不知如何,竟是向後直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在大門之上。

  當雪山派師兄弟九人進入虎猛堂後,長樂幫的幫眾便將大門在外撐住了,以便一言不合,動起手來,那便是個甕中捉鼈之勢。這虎猛堂的大門乃堅固之極的梨木所制,鑲以鐵片,嵌以銅釘。王萬仞背部在門上一撞,跟著噗噗兩響,兩截斷劍插入了自己的肩頭。

  原來石破天雙袖這一揮之勢好不厲害,不但將他手中長劍震為兩截,連他雙臂也都震斷。王萬仞被他內力的勁風一逼,氣也喘不過來,雙臂既斷,已是不由自主,兩截斷劍竟是反刺入身。他軟軟的委倒在地,鮮血泊泊流出,霎時之間,白袍的衣襟上一片殷紅。

  柯萬鈞和花萬紫急忙搶了過去,一個探他鼻息,一個把他腕脈,幸好石破天內力雖強,卻是不會運使,王萬仞除了外傷之外,性命無礙。但他此招一顯,雪山群弟子固然又驚又怒,長樂幫群豪也是欣悅之中帶著極大的詫異。群豪都見過幫主施展過武功,雖見他招數奇幻莫測,然內力如此強勁,卻是從所未見。

  海石暗暗點頭,心道:「幫主半年不見,果然是在傾力修習內功,有此大成,實乃本幫之幸。」

  白萬劍冷笑道:「石幫主,咱們武林中人,講究輩份大小。犯上作亂,人人得而誅之。常言道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既曾在我雪山派門下學藝,我這王師弟好歹也是你的師叔,你向他下此毒手,到底是何道理?天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武功再強,難道能將普天下尊卑之分、師門之義,一手便都抹煞了麼?」

  石破天茫然道:「你說什麼,我一句也不懂。我幾時在你雪山派門下學藝了?」

  白萬劍道:「到得此刻,你還是不認,你自稱狗雜種,嘿嘿,你自甘下流,那沒什麼好說,你父母卻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俠義英雄。你不認師父,難道連父母也不認了?」

  石破天大喜,道:「你認識我爹爹媽媽?那是再好也沒有了,白師傅,請你告訴我,我媽媽在那裏?我爹爹是誰?」說著站起身來深深一揖,臉上神色異常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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