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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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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回 齊心合力 王夫人道:「是啊,你用甚麼法子,能將段延慶引到草海木屋中去?」 慕容復道:「這件事很容易。段延慶想做大理國皇帝,必須辦妥兩件事。第一,擒住段正淳,逼他答應禪讓;第二,殺了段譽,要段正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咱們拿段譽的隨身物事去給段正淳瞧瞧,段正淳當然想來援救愛子,段延慶隨跟著過來。所以啊,姑媽擒住這段小子,卻不是擒錯了,那是應有之著,叫做不裝香餌,釣不著金鰲。」王夫人笑道:「你說這段小子是香餌?」慕容復笑道:「我瞧他有一半兒香,有一半兒臭。」 王夫人道:「卻是如何?」慕容復道:「鎮南王生的一半,是香的。鎮南王妃那賤人生的一半,定然是臭的。」王夫人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油嘴滑舌,便會討姑媽的歡喜。」 慕容復笑道:「侄兒索性快馬加鞭,早日辦成此事,多討得姑媽一些歡心。姑媽,你叫人把那小子叫出來罷。」 王夫人道:「他給醉蜂刺了後,至少再過三日,方能醒轉。這小子便在隔壁,要不然咱們這麼大聲說話,都教他給聽去了。我還有一件事問你。這——這鎮南王雖然沒良心,卻算得是一條硬漢,段延慶怎逼得他答應禪位,莫非加以酷刑,讓他——叫他吃下不少苦頭麼?」說到這裏,關切之情見於顏色。慕容復嘆了口氣,道:「姑媽,這件事你就不必問了,侄兒說了,你聽了只有生氣。」 王夫人說道:「快說,快說,賣甚麼關子?」慕容復嘆道:「我說大理姓段的沒良心,原來不錯。姑媽如此花容月貌,文武雙全,便打著燈籠到天下去找,卻又那裏找得著第二個?這姓段的前生不知那裏修著的福,居然給姑媽垂青,那就該當專心不二的伺候姑媽啦,豈知——唉,天下便有這種不知好歹的糊塗蟲,有福不會享,不愛月裏的嫦娥,卻去愛泥中母豬——」 王夫人怒道:「你說他——他——這沒良心的,又和旁的女子混在一起啦?那卻是誰?」慕容復:「這種低三下四的賤女子,便跟姑媽提鞋兒也不配,左右不過是張三的老婆,李四的閨女,姑媽沒的失了身份,犯不著為這種女子生氣。」王夫人大怒,將桌拍得砰砰大響,大聲道:「快說!這小子,他丟下了我回大理去做他的王爺,我並不怪他。他家中有妻,我也不怪他,誰教我識他之時,他已是有婦之夫呢。可是他——可是他——你說他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是誰?那是誰?」 段譽在鄰室聽得王夫人如此大發雷霆,不由得膽戰心驚,心想:「玉燕多麼溫柔和順,他媽媽卻怎地這般厲害?爹爹能跟她相好,倒是不易。」但轉念一想:「那些舊情人個個脾氣古怪。秦阿姨教女兒來殺媽媽,阮阿姨生下這樣一個阿紫妹妹,她自己的脾氣多半也好不了。就說媽媽罷,她不肯和爹爹同住,偏偏要到城外道觀中去出家做道姑,連皇伯父、皇伯母苦勸也是無用,當然也是為了爹爹情人太多之故。可是情之一事,實在是難處得很。」 慕容復道:「姑媽,你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你歇一歇,侄兒慢慢說給你聽。」 王夫人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了,段延慶捉住了這段小子的一個賤女人,逼他答應做了皇帝後禪位,若不答應,便要為難這賤女人,是也不是?這姓段的小子的臭脾氣,我還有不明白的?你逼他答應甚麼事,便是鋼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寧死不屈,可是一碰到他心愛的女人啊,他甚麼都答應了。哼,這賤女人是不是很好看?這狐媚子,不知用甚麼手段將他迷上了。快說,這賤女人是誰?」 慕容復道:「姑媽,我說便說了,你可別生氣,賤女人可不止一個。」王夫人又驚又怒,砰的一聲,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道:「甚麼?難道有兩個?」慕容復嘆了口氣,搖頭道:「也不止兩個!」 王夫人驚怒愈甚,道:「甚麼,他在旅途之中,還是這般拈花惹草,一個已不足,還攜帶了兩個、三個?」 慕容復搖搖頭,道:「眼下一共有四個女人陪伴著他。姑媽,你又何必生氣?日後他做了皇帝,三宮六院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大理是小國,不能和大宋、大遼相比,那麼後宮佳麗沒有三千,三百總是有的。」王夫人罵道:「呸,呸!我就因此不許他做皇帝。你說,那四個賤女人是誰?」段譽在鄰室也是好奇心起,此只知是秦紅棉、阮星竹二人陪著父親,怎地又多了兩個女子出來? 只聽慕容復道:「一個姓秦,一個姓阮——」王夫人道:「哼,這兩隻狐狸精又跟他纏在一起了。」慕容復道:「還有一個卻是有夫之婦,我聽得他們叫她做鍾夫人,好像是出來尋找女兒的。這位鍾夫人倒是規規矩矩,她對鎮南王始終不假顏色,鎮南王對她也以禮相待。」王夫人道:「假撇清,做戲罷啦,要是真的規規矩矩,該當離得遠遠的才是,怎麼又混在一塊兒?第四個賤女子是誰?」 慕容復道:「這第四個卻不是賤女子,她是鎮南王的元配正室,鎮南王妃。」段譽和王夫人同時吃了一驚,一個心道:「怎麼媽媽也來了?」另一個心道:「他老婆居然跟他在一起。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慕容復笑道:「姑媽覺得奇怪麼?其實你再想一想,便一點也不奇怪了。鎮南王離大理後年餘不歸,中原艷女加花,既有你姑媽這般美人兒,更有阮星竹那些騷狐狸,鎮南王妃豈能放得了心?」王夫人「呸」了一聲,道:「你拿我去和那些騷狐狸作對子!這四個女人,現下仍是還和他在一起?」 慕容復又道:「姑媽放心,在鳳凰驛邊的觀音灘上,鎮南王全軍覆沒,給段延慶一網打盡,男男女女,都教他給點中了穴道,擒獲在手,段延慶只顧對付鎮南王一行,卻沒留神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給我在旁瞧了個清清楚楚。侄兒快馬加鞭,趕在他們頭裏二百餘里。姑媽,事不宜遲,咱們一面去佈置醉人蜂和迷藥,一面派人去引段延慶——」 這「慶」字剛說出口,突然遠處有個極尖銳、極難聽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早就來啦,引我是不必,醉人蜂和迷藥卻須加佈置才是。」這聲音少說在十餘丈外,但傳入王夫人和慕容復的耳鼓,卻是近如咫尺一般。兩人臉色陡變,只聽得屋外風波惡包不同齊聲呼喝,向聲音來處衝了過去。 慕容復叫道:「此人武功了得,不可輕敵。」閃到了門口,月光下青影一晃,眼著一條灰影,一條黃影從旁搶了過去,正是鄧百川和公冶乾分從左右夾擊。段延慶左杖柱地,右杖橫掠而出,分點鄧百川扣公冶乾二人,嗤嗤嗤幾聲,霎時間遞出了七下殺手。鄧百川勉力對付,公冶乾支持不住,倒退了兩步。這時包不同和風波惡二人回身殺轉,四個人將段延慶圍在垓心。 但見段延慶以一敵四,仍是游刃有餘,招招佔了上風。慕容復知道此人大是勁敵,低聲道:「姑媽,借你寶劍一使。」王夫人反手抽出一柄三尺長劍,囑咐道:「小心了!」慕容復接劍在手,精神為之一振,知道這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左手捏著劍訣,長劍刺出,冷森森幻起一團青光,指向段延慶而去。 段延慶手中鋼杖不與他寶劍相碰,身形飄忽,接連進招。他受五人圍攻,慕容復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說也奇怪,他竟無一招守禦招架之著,杖影瓢飄,每一招都是極凌厲的攻勢。每一招攻擊,慕容復等的兵刃不得不抽回自保,攻向對方的殺著自然而然歸於無效。王夫人的武功並不甚強,但見多識廣,武學上的知識只有更在乃女玉燕之上,眼見段延慶所使宛然是大理段氏正宗武功,既感心驚,亦復神傷。 要知當年王夫人和段正淳熱戀之際,花前月下,除了山盟海誓之外,不免談及武功,段正淳曾將一陽指、段氏劍法等等武功,一一試演。此刻王夫人見到段延慶使將出來,狠辣凝重,宛如便是段郎當年,怎不教他暗暗傷心?她想段郎為此人所擒,只怕便在附近,此人既為慕容復待纏住,何不乘機去將段郎救了出來?她悄悄離開,正要向屋外的山徑尋去,陡然間聽得風波惡一聲大叫,戰局情勢已變。 只見風波惡臥在地下,段延慶右手一根鋼杖在他身外一尺之處劃來劃去,卻不擊他要害。慕容復,鄧百川等兵刃遞向段延慶身上,卻均被他右手鋼杖撥開。這情勢甚是明顯,段延慶要取風波惡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只是暫且手下留情而已。 慕容復倏地向後跳開,叫道:「且住!」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同時躍開。慕容復道:「段先生,多謝你手下留情,你我本無仇無怨,自今而後,姑蘇慕容氏對你甘拜下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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