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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回 碧玉鳳凰(3)


  胡斐大是奇怪,心想:「劉鶴真夫婦與那三兄弟都到後殿來過,難道是他們動了我的包袱。」於是晃火折再點燃柴火,打開包袱一看,不由得呆了。

  只見除了自己原來的衣物之外,多了一套外衣,一套襯裏衣褲,一雙鞋子,一雙襪子。這些衣褲鞋襪也本是他的用物,那日他被袁紫衣推入污泥,後來下河洗澡,這些衣服鞋襪便給她搶了去。想不到此時泥漿已洗得乾乾淨淨,整潔如新。他將衣服翻開,那本拳經刀譜正在其下,刀譜旁放了幾綻黃金,另有一隻三寸來長的碧玉鳳凰,這玉鳳凰雕刻得極是精緻,紋路細密,通體晶瑩,觸手生溫。

  胡斐呆了半晌,又將包袱包上,那只玉鳳凰卻拿在手中,吹滅柴火,躺在稻草堆裏,自是思潮起伏:「若說她對我好,何以要救鳳人英,竭力和我作對?若道對我不好,這玉鳳凰,這洗乾淨的衣服鞋襪又為了什麼?」

  他在黑暗中睜大了雙眼,哪裏還睡得著?

  突然殿門口火光一閃,劉鶴真手執柴火,倚在妻子臂上,走到後殿,道:「還是在這兒睡一忽吧。」說著逕往神壇走去,瞧模樣便要睡在袁紫衣睡過的稻草之中。胡斐是少年人心性,一見大急,忙道:「劉老爺子,你爬上爬下不便,在地下睡方便得多,我的鋪位讓你。」說著奔到神壇旁邊,伸腳跨上,搶先在稻草中躺下了。劉鶴真謝道:「小哥真是心好。」

  胡斐躺在稻草之中,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他心意使然,還是袁紫衣當真留下了香澤,心中又喜又愁,真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睡了一會,忽聽劉鶴真低聲道:「仲萍,這位小哥為人真好,咱夫婦倆須得好好報答他才是。」王仲萍道:「是啊,若不是他一力遮掩,這廟中躺著的,只是咱夫妻的兩具屍首啦。」劉鶴真歎了一口氣道:「适才真險到了極處,鐘氏三兄弟若要為難這位小哥,我便是拚了老命不要,也得救他。」王仲萍道:「這個自然,別人以俠義心腸待我,我便得以俠義心腸報他。這小哥雖是不會武藝,但為人卻勝過不少江湖豪傑呢。」劉鶴真道:「低聲!莫吵醒了他。」接著低低喚了幾聲:「小哥!小哥!」胡斐並未睡著,但聽他們極力誇讚自己,料知他又要開口稱謝,未免不好意思,於是假裝睡熟,並不答應。

  仲萍低聲道:「他睡著了。」劉鶴真道:「嗯!」隔了一會。又低聲道:「仲萍,适才我叫你獨自逃走,你怎麼不走?」語氣之中,大有責備之意。王仲萍黯然道:「唉!你傷勢這麼重,我怎能棄你不顧?」

  劉鶴真道:「你知道咱們這封書信關係何等重大,若不送到金面佛苗大俠手中,不知多少英雄豪傑要死於非命……」胡斐聽到「金面佛苗大俠」六字,心中一凜,險些兒「啊」的一聲,驚呼出來。他知道苗人鳳與自己父親生前有莫大干係,據江湖傳言,自己父親便死在他手中,但每次詢問撫養自己長大的平四叔,他總說此事截然不確,現下自己年紀尚小,將來定會原原本本的告知。

  胡斐當年在商家堡中,曾與苗人鳳有一面之緣,雖沒聽他說一個字,只覺他神威凜凜,當時一個幼小的心靈,對他大為折服,第次想到此人,總是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心情。(關於苗人鳳與胡斐之父胡一刀的恩怨,請參閱《雪山飛狐》。)

  只聽王仲萍低聲道:「禁聲!此事機密萬分,便在無人之處,也不可再說。」劉鶴真道:「是啦!咱們這番奔走,乃是為了無數仁人義士,實無半點私心在內。皇天有靈,定須保佑咱們成功。」這幾句話說得大義凜然,胡斐暗暗佩服,心道:「此乃仁俠之事,不說苗人鳳於我有恩還是有仇,我定當相助劉鶴真將信送到。」

  兩夫妻說到此處,不再開口。過了良久,胡斐朦朦朧朧,微有睡意,合上雙眼正要入睡,忽聽北面又有馬蹄聲響,鐘氏三兄弟那三騎馬去而複回。胡斐微微一驚:「這三人再回廟來,此番劉鶴真定難躲過,不如我到廟外俏俏去打發了他們。便算不敵,也好讓劉氏夫婦乘機逃走,去送那封要函。」於是輕輕溜下神壇,走出廟門,向鐘氏三兄弟的坐騎迎去。

  此時大雨已停,路面積水盈尺,胡斐卻奔跑極是迅速,片刻之間,黑暗中已見三騎馬頭尾相接的奔來。胡斐在路中一站,大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打此過,留下買路錢!」當頭的鐘老三啞然失笑,喝道:「那裏鑽出來的小毛賊!」一提馬韁,便往胡斐身上沖來。

  胡斐左手倏地伸出,抓住馬韁一勒,那馬一沖之勢不下八九百斤,但被胡斐一勒,登時倒退了幾步。他跟著使出借力神技,順著那馬倒退之勢,一送一掀,一匹高頭大馬竟然站立不定,砰的一聲,翻倒在地,總算鐘老三見機得快,先自躍在路邊。這一來,鐘氏三兄弟盡皆駭然,鐘老大與鐘老二同時下馬,三人手中已各持了一件奇形兵刃。

  (欲知胡斐與鐘氏三兄弟如何相鬥,劉鶴真去見苗人鳳為了何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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