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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回 軟鞭奪劍(2)


  袁紫衣久戰不下,偶然一回頭,只見胡斐臉上似笑非笑,似有譏嘲之意,心想:「好小子,你笑我來著,教你瞧瞧姑娘手段!」但這番鬥劍限於只使八仙劍,其餘武功,盡數使不出來,左手又牽著白馬,若是鬥了一會將馬韁放開,憑輕功取勝,那還是教胡斐小看了。

  她好勝心切,眼見藍秦招招力爭上風,自己劍光已被他長劍籠住,倏地左手輕輕向前一帶。那白馬極有靈性,受到主人指使,猛然一沖,人立起來,似要往藍秦的頭上踏落。

  藍秦一驚,側身避讓,突覺手腕一麻,手中長劍已脫手飛上天空。他全神貫于閃避白馬,竟沒留神手中兵刃。藍秦武功在武林中還不算得是一流高手,但數十年來事事小心,這才常保威名,想不到一生謹慎,到頭來還是百密一疏,失在一個少女的手下。

  藍秦兵刃脫手,立時一個箭步,搶到自己坐騎之旁,又從鞍旁取出一柄長劍,原來此人生來謹細,連長劍也多帶了一把。鬥見白光一閃,袁紫衣擲劍上天,雙劍在空中相交,藍秦那柄劍竟在空中斷成兩截。

  她這震劍斷刃的手法全是一股巧勁,否則雙劍在空中均無著力之處,如何能將純鋼長劍震斷。

  藍秦一呆之下,臉色大變,袁紫衣搶上一步,一劍分心刺到,大叫道:「曹國舅拍板!」藍秦提劍一格,當的一響,長劍又自斷為兩截。這一下仍是袁紫衣使奸,她出招雖是八仙劍法,但雙劍相交之際,劍身微微一抖,已然變招,藍秦一劍落空,被她驀地裏淩空一擊,殊無半點力道相抗,待得運勁,劍身早斷,拆穿了說,不過是他橫著劍身,任由對方斬斷而已,只是袁紫衣心念如閃電,出招似奔雷,一計甫過,二計又生,實是叫他防不勝防。

  旁觀眾人見那美貌少女連斷兩劍,轟雷似的一聲大采。藍秦心下琢磨:「這女子雖未能以八仙劍法勝我,但她武功詭異百端,我再跟她動手也是枉然。」眼見她洋洋自得,一翻身上了馬背,於是拱手道:「佩服,佩服!」彎腰拾起三截斷劍,說道:「在下這便還鄉,終身不提劍字。只是旁人問起在下輸在那一派那一位英雄好漢劍底,卻教在下如何回答?」

  袁紫衣道:「我姓袁名紫衣,至於家師的名諱嗎?……」她一提馬韁,走到藍秦耳旁,湊近身去,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藍秦一聽之下,臉色又變,臉上的沮喪惱恨,登時變為惶恐恭順,說道:「早知如此,小人如何敢與姑娘動手?姑娘見到尊師之時,便說梧州藍某向他老人家請安。」說著牽馬倒退三步,候在道旁。

  袁紫衣在白馬腰上輕輕一拍,笑道:「得罪了!」回頭向胡斐嫣然一笑,一提馬韁。那白馬並未起步,鬥然躍起,在空中越過了十餘輛鹽車,向北疾馳,片刻間已不見了影蹤。

  大道上數十對眼睛一齊望著她的背影,一人一馬早已不見,眾人仍是呆呆的遠望。

  袁紫衣一日之間連敗南方兩大武學宗派的高手,這份得意之情,可說是難以言宣,但見道旁樹木不絕從身邊飛快倒退,情不自禁,縱聲唱起歌來。剛只唱得兩句,突覺背上熱烘烘的有些異狀,忙伸手去摸,只聽轟的一聲,手掌與背心都是炙熱異常,身上登時著火。這一來如何不驚?一招「乳燕投林」,從馬背飛身躍起,跳入了道旁的河中,背上火焰方始熄滅。她急從河中爬起,一摸背心,衣衫上已燒了一個大洞,雖未著肉,但裏衣亦已燒焦。

  她氣惱異常,低聲罵道:「小賊胡斐,定是你又使鬼計。」當下從衣囊中取出一件外衫,待要更換,一瞥眼只見白馬左臀上又黑又腫,兩隻大蠍子爬在上面,正自吮血。袁紫衣大吃一驚,忙用馬鞭將蠍子挑下,拾起一塊石頭砸得稀爛。這兩隻大蠍性子極毒,馬臀上黑腫之處不住的慢慢擴展,那白馬雖然神駿,這時也已抵受不住痛楚,縱聲哀鳴,前腿一跪,臥倒在地。

  袁紫衣徬徨無計,口中只罵:「賊胡斐,賊胡斐!」顧不得更換身上濕衣,伸手想去替白馬擠出毒液。白馬怕痛,只是閃避。正狼狽間,忽聽南方馬蹄聲響,三乘馬快步奔來,當先一人正是胡斐。

  白光一閃,袁紫衣已是軟鞭在手,縱身迎上,一鞭向胡斐夾頭夾腦劈去,同時大罵道:「臭小賊,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

  胡斐舉起單刀,當的一下將她軟鞭格開,笑道:「我怎地暗箭傷人了?」袁紫衣的軟鞭被他一刀格開,只覺手臂微微酸麻,心想這小賊武功果然不弱,倒也不可輕敵,口中又罵道:「你用毒物傷我坐騎,這不是下三濫的卑鄙行徑嗎?」胡斐笑道:「姑娘罵得是,可怎知是我胡斐下的手?」

  袁紫衣一怔,只見他身後兩匹馬上,坐的是那兩個本來伴著藍秦的侍衛,兩人垂頭喪氣,雙手均被繩子縛著。胡斐手中牽著兩條繩子,繩子一端系住兩人的馬韁,原來兩名侍衛被他擒著而來。袁紫衣心念一動,已猜到了三分,便喝道:「難道就是這兩個傢夥?」

  胡斐笑道:「他倆的尊姓大名,江湖上的名號,姑娘不妨先勞神問問。」袁紫衣白了他一眼,道:「你既知道了,便說給我聽。」胡斐道:「好,我來給袁姑娘引見兩位有名人物,這位是小祝融曹猛,這位是金蠍子崔百勝,你們三位多親近親近。」

  袁紫衣一聽兩人的渾號,立時省悟,「小祝融」自是擅使火器,金蠍子當然會放毒物,這二人受了折辱,心中不忿,乘著自己與藍秦激鬥之時,偷偷下手相害,當即拍拍拍、拍拍拍,連響六下,在每人頭上抽了三馬鞭,只打得兩人滿頭滿臉都是鮮血,指著金蠍子崔百勝道:「快取解藥治好我的馬兒。否則再吃我三鞭,這一次可是用這條鞭子了!」說著軟鞭一揚,喀喇一聲響亮,將道旁一株大柳樹的枝幹打下了一截。

  金蠍子嚇了一跳,將雙手舉了一舉,道:「我怎能……」胡斐不等他說完,揮單刀割斷了他手上繩索。這一刀疾劈而下,繩索應刃而斷,妙在刀鋒及皮而止,沒傷到他半分肌膚。

  袁紫衣橫了他一眼,鼻中微微一哼,心道:「顯本事麼?那也沒什麼了不起。」金蠍子從懷中取出解藥,給白馬敷上,低聲道:「有我的獨門解藥,那便不礙事。」稍稍一頓,又道:「只是這牲口三天中不能跑動,以免傷了筋骨。」

  袁紫衣道:「你去給小祝融解了綁縛。」金蠍子心中甚喜,暗想:「雖然吃了三馬鞭,幸喜除曹大哥外並無熟人瞧見。他自己也吃三鞭,自然不會將此事張揚出去。」要知他們這些做侍衛的,身上吃些苦頭倒沒什麼,最怕是折了威風,給同伴們瞧低了。他走過去給曹猛解了綁縛,正待要走,袁紫衣道:「這便走了麼?世間上有這等便宜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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