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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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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金銀血蛇 何太沖一看到愛妾足趾上的齒痕,對張無忌的信心陡增十倍,說道:「不錯,不錯,當真每個足趾上都有齒痕,小兄弟實在高明,實在高明。小兄弟既知病源,必能療治,小妾病愈之後,我必當重重酬謝。」他轉頭對七個醫生喝道:「什麼風寒中邪,陽虛陰虧,都是胡說八道!她足趾上的齒痕,你們怎地瞧不出來?」張無忌道:「夫人此病原本奇特,他們不知病源,那也怪他們不得,都放他們回去吧!」何太沖道:「很好很好!小兄弟大駕光臨,再留這些庸醫在此,那不是徒惹人厭麼?春兒,每人送一百兩銀子,叫他們各自回去。」那七個醫生死裏逃生,無不大喜過望,急急離去,生怕無忌的醫法不靈,何太沖又遷怒到他們身上。 張無忌道:「請叫僕婦搬開夫人的臥床,床底有兩個小洞,那便是金銀血蛇出入的洞穴了。」何太沖也不等僕婦動手,右手抓起一隻床腳,單手便連床帶人一齊提開,果見床底有兩個小洞,不禁又喜又怒,叫道:「快取硫礦煙火來,薰出毒蛇,斬牠個千刀萬刀!」張無忌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身上所中的蛇毒,全仗這兩條毒蛇醫治,你殺了毒蛇,夫人的病便無法醫治了。」何太沖道:「原來如此。這中間的原委,倒要請教。」張無忌指著窗外的花圃道:「何先生,尊夫人的疾病,全由花圃中那八株『靈脂蘭』而起。」何太沖道:「這叫做『靈脂蘭』麼?我也不知其名,有一位朋友知我性愛花草,從西域帶了這八盆蘭花送我,這花開放時有檀香之氣,花朵的顏色又極嬌艷,想不到竟是禍胎。」 張無忌道:「據書上所載,這種『靈脂蘭』其莖如球,顏色火紅,球莖中含有劇毒,我去掘來瞧瞧,不知是也不是。」這時何太沖的弟子們均已得知張無忌在治五師母的怪病,男弟子不便進房,詹春等六個女弟子卻都在師父身旁,聽得無忌這般說,便有兩名女弟子拿了鐵鏟,將一株靈脂蘭掘了起來,果見土下的球莖色赤如火,兩名女弟子知道莖中含有劇毒,那敢用手去碰? 張無忌道:「請各位將八枚球莖都掘出來,放在土缽之中,加入雞蛋八枚,雞血一碗,搗爛成糊。搗藥時務須小心,不可濺上肌膚。」詹春答應了,自和兩名師妹同去辦理。張無忌又要了兩根竹筒,一枝竹棒,放在一旁。 過不多時,靈脂蘭的球莖已搗爛成糊,無忌將藥糊倒在地下,圍成一個圓圈,卻空出了一個兩寸來長的缺口,說道:「待會見有異狀,各位千萬不可作聲,以免毒蛇受到驚嚇,暴起傷人。各位去取些甘草、棉花,塞住鼻孔。」眾人依言而為,張無忌也塞住鼻孔,然後取出火種,將靈脂蘭的葉子放在蛇洞前燒了起來。不到一盞茶時分,只見左邊小洞中探出一個蛇頭,蛇皮血紅,頭頂卻有個金色肉冠。那蛇緩緩爬出,竟是生有四足,身長約莫八寸,這金冠血蛇剛從洞中出來,右邊小洞中也爬出一蛇,身形略短,頭頂肉冠則作銀色。何太沖等見了這兩條怪蛇,都是屏息不敢作聲,這種異相毒蛇必有劇毒,那是不必說了,若是將牠們驚走,只怕夫人的疾病難治。 只見兩條怪蛇伸出蛇舌,你舐舐我的肩頭,我舐舐你的背脊,神情親熱異常,相偎相倚,慢慢地爬進了靈脂蘭藥糊圈成的圓圈之中。張無忌忙將兩根竹筒放在圓圈的缺口,提起一根竹棒,輕輕在銀冠血蛇的尾上一撥。那蛇行動快如電閃,眾人眼前只見銀光一閃,那蛇已鑽入了竹筒。金冠血蛇跟著也要鑽入,但那竹筒甚小,長短只容得一蛇,銀冠血蛇進去之後,金冠血蛇便無法再進,只急得胡胡而叫,聲音如吹洞簫,甚是悅耳動聽。 張無忌用竹棒將另一根竹筒撥到金冠血蛇的身前,那蛇便也鑽了進去。無忌忙取過木塞,塞住了竹筒的口子。自那對金銀血蛇從洞中出來,眾人一直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直到無忌用木塞塞住竹筒,各人才不約而同的吁了口長氣。無忌道:「請拿幾桶熱水進來,將地下洗得乾乾淨淨,不可留下靈脂蘭的毒性。」六名弟子忙奔到廚下燒水,過不多時,便將地下洗得片塵不染。 無忌叫各人緊閉門窗,又命人取來雄黃,明礬、大黃、甘草等幾味藥材,搗爛成末,拌以生石灰粉,灌入銀冠血蛇的竹筒之中,那蛇登時胡胡的叫了起來。另一筒中的金蛇也呼叫相應。無忌拔去金蛇竹筒上的木塞,那蛇從竹筒中出來,繞著銀蛇所居的竹筒遊走數匝,狀甚焦急,突然間急竄上床,從五姑的棉被中鑽了進去。何太沖大驚,「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張無忌搖搖手,輕輕揭開棉被,只見那金冠血蛇一口咬住了五姑左足的中趾。無忌臉露喜色,道:「解鈴還是繫鈴人,五姑身中這金銀血蛇之毒,現下便是這對蛇兒吸出她體內的毒質。」 過了一頓飯時分,只見那蛇身子腫脹,粗了幾倍,頭上那金色肉冠更是燦然生光。無忌拔下銀蛇所居竹筒的木塞,那金蛇即從床上躍下,遊近竹筒,口中吐出毒血,餵那銀蛇。 無忌道:「好了,每日吸毒兩次,我再開一張消腫補虛的方子,十天之內,便可痊癒。」何太沖大喜,將無忌讓到書房,說道:「小兄弟神乎其技,這中間的緣故,還要請教。」無忌道:「據『毒物大全』所載,這金冠銀冠的一對血蛇,在天下毒物之中,名列第三十七,雖然不算是十分厲害的毒物,但它有一種特點,便是性喜食毒。什麼砒霜、鶴頂紅、孔雀膽、鳩酒等等,牠無不喜愛。夫人窗外的花圃之中,種了靈脂蘭,這靈脂蘭的毒性,可著實厲害,竟將這對金銀血蛇引了出來。」何太沖點頭道:「原來如此。」張無忌又道:「金銀血蛇必定雌雄共居,適才我用雄黃、甘草等藥焙炙那銀冠雌蛇,金冠雄蛇為了救牠伴侶,便到夫人腳趾上吸取毒血相餵。再過三個時辰,我用藥物整治雄蛇,那雌蛇也必再去吸取毒血,如此反覆施為,便可將夫人體內毒質去盡。」 當日何太沖在後堂設了筵席,款待張無忌與楊不悔。無忌心想楊不悔是紀曉芙的私生女兒,說起來於峨嵋派的聲名有累,因此當何太沖問起她來歷時,含糊其辭,不加明說。 過了數日,五姑的腫脹果然漸消退,精神恢復,已能略進飲食,到第十天上,腫脹全消。五姑備了一席精緻酒筵,親向無忌道謝,請了詹春作陪。五姑容色雖仍憔悴,但俏麗一如往昔。何太沖自是十分喜歡。詹春乘著師父高興,求他將蘇習之收入門下。何太沖呵呵笑道:「春兒,你這釜底抽薪之計可著實不錯啊,我收了這姓蘇的小子,將來自會把『龍形一筆劍』傳他,那麼他從前偷看一次,又有何妨?」詹春笑道:「師父,倘若不是這姓蘇的偷看你老人家練劍,弟子不會去拿他,便不會碰到張世兄。固然師父和五姑洪福齊天,可是這姓蘇的小子,說來也有一份功勞啊。」五姑向何太沖道:「你收了這許多弟子,到頭來誰也幫不了你的忙。詹姑娘既然看中了那小子,想必是好的,你就多收一個吧,說不定將來倒是最得力的弟子呢。」何太沖對愛妾之言向來唯命是聽,便道:「好吧,我收便收他,可是有一個條件。」 五姑道:「什麼啊?」何太沖正色道:「他投入我門下之後,須得安心學藝,可不許對春兒痴心妄想,企圖娶她為妻,這個我可是萬萬不准的。」 詹春滿臉通紅,把頭低了下去,五姑卻吃吃的笑了起來,說道:「啊喲,你做師父的要以身作則才好,自己三妻四妾,卻難道禁止徒兒們婚配麼?」何太沖那句話原是跟詹春說笑,哈哈一笑,便道:「喝酒,喝酒!」只見一名小鬟托著木盤,盤中放著一隻酒壺,走到席前,替各人斟酒。那酒稠稠的微帶黏性,顏色金黃,甜香撲鼻。何太沖道:「張兄弟,這是本山的名產,乃是取雪山頂上的琥珀蜜梨釀成,叫做『琥珀蜜梨酒』,為外地所無,不可不多飲幾杯。」 張無忌本是不會飲酒,但聞到這琥珀蜜梨酒酒香沁入心脾,便端起杯來,正要去飲,突然懷中那金銀蛇同時胡胡胡的低鳴起來。無忌心念一動,叫道:「此酒飲不得。」眾人一怔,都放下了酒杯。無忌從懷中取出竹筒,放出金冠血蛇,那蛇兒遊於酒杯之旁,將一杯酒喝得涓滴不剩。牠連喝了三杯蜜梨酒,無忌將牠關回竹筒,放了銀冠雌蛇出來,也喝了三杯。這對血蛇互相依戀,單放雄蛇或是雌蛇,決不遠去,同時對主人十分馴順,但若雙蛇同時放出,那不但難以補捉回歸竹筒,而且說不定便暴起傷人,反噬主人。 五姑笑道:「小兄弟,你這對蛇兒會喝酒,當真有趣得緊。」張無忌道:「請命人捉一隻狗子或是貓兒過來。」那小鬟應道:「是!」便要轉身退出。無忌道:「這位姊姊等在這裏別去,讓別人去捉貓狗。」過了片刻,一名僕人牽了一頭大黃狗進來,無忌端起何太沖面前的一杯酒,灌在黃狗的口裏。那黃狗悲吠幾聲,隨即七孔流血而斃。 五姑嚇得渾身發抖,道:「酒裏有毒……誰……誰要害死我們啊?張兄弟,你又怎地知道?」無忌道:「這對金銀血蛇喜食毒物,牠們嗅到酒中毒藥的氣息,便高興得叫了起來。」那小鬟驚得魂不附體,道:「我……我不知道是毒…有毒…我從大廚房拿來……」何太沖道:「你從大廚房到這裏,遇到過誰了?」那小鬟道:「在走廊裏見到杏芳,她拉住我跟我說話,揭開酒壺聞了聞酒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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