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九州縹緲錄Ⅳ | 上頁 下頁
六〇


  銅圓上鑲嵌著無數的晶石,有些微微發著亮,有些卻是灰暗的,而某些,已經亮得仿佛燭光,只是光芒冷冽。少女收取了算籌,一一檢視那些發亮的晶石。

  「北辰諸星的力量之弦就要漲滿了,根據計算,今後的十幾年裡,這些武士的星辰將主宰天空。又有戰爭要開始了吧?只是不知道發生在哪裡。」

  「那麼谷玄呢?五十年前你已經可以輕易地計算北辰諸星的軌道,北辰對你而言根本沒有懸念。那麼谷玄呢?你排列了那麼多的算籌,依然沒有得到谷玄的軌跡吧?」老人穿著白色寬袍躺在銅圓外,以手枕頭仰望天空,漫不經心地說著。

  「沒有進展,完全沒有進展。」少女終於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我何時可以得到谷玄七式聯算的方程?那時候我才能補上我如今算式中空缺的一元。」

  「你太著急。」老人笑,「那七道方程,當你看到它們的時候你才會發覺原來它們竟是如此的簡單,卻又如此完美,就像是一個完滿的圓。但是一個完滿的圓也依然有弱點。」

  「弱點?」

  「圓心是它的弱點。」

  「我不懂。」少女搖了搖頭。

  「這是我始終沒有教給你最後七道方程的緣故,當你明白了我說圓心是弱點這話的意思,那七道方程才足以回答你的一切問題。」老人還是笑,「在此之前,你依然需要窮究計算之學,為之殫精竭慮絞盡腦汁,不經過這個過程,你便不會明白。」

  「那時我也許死了。」

  「星相學家的一生,什麼都明白了,也就是死期。」老人說得坦然隨意。

  少女不再說話,仰頭默默地看著天空出神。這對老師學生就這麼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它就在那裡,那顆象徵死亡的星辰,可我無法捉到它。」少女喃喃自語。

  「它的力量之弦同樣就要漲滿,數前年來,戰爭和死亡這對星辰像是孿生子,總是同時出現的。當谷玄最強大的時候,武神之星的力量也同樣強大到了頂點。」老人笑,「所以為什麼不嘗試用北辰的軌道來搜索谷玄呢?雖然這個方法還不足以彌補你缺損的一元,不過只要通過十三次的計算,你的答案就可以很接近真正的結果。」

  他幽幽然地說:「雖然只是永恆地接近,卻永遠不能真正抵達……」

  呵呵,晚上是我最有空的時間

  手打對我自己也是一項很有裨益的活動,磨練心性,而且可以更好地理解這部書。手打時我忽然很寒地想:難怪很多同人女瞄準縹緲錄,實在是因為裡面很多話只要稍加曲解就是玻璃的鐵證……

  另外,我思考的是啟示之君,會不會就是項空月……當然證據很不充分,只是亂猜。項空月有辰月的身份,而且最終和天驅走在一起,甚至也可以說,是他從某種角度上確實啟示了姬野並拯救了天驅

  也許其實天驅的精神傳承,幽長吉和姬野才是對的?只有絕對的力量,壓制了所有反對者,才有絕對的安寧可以守護

  帝都,桂宮。

  黑衣從者步入雷碧城休息的大屋,雷碧城坐在墊子上閉目養神。

  「大教宗有消息來。」從者低聲說。

  「是麼?」雷碧城緩緩睜開了眼睛。

  「是口頭轉述的,通過我們埋在帝都的一顆種子。」從者說,「大教宗說,谷玄最強大的時候,也是北辰最強大的時候。所以請教長對於殤陽關的事情做最周密的安排。」

  「大教宗是擔心天驅的勢力。」雷碧城沉思,「我不曾忘記這個宿敵。」

  「把我的描述寫成書信送出去,不得寫得有所偏差。」他手指目前的沙盤,「殤陽關南向的六處城門,地、水、風、火、雲、雷,均帶甕城。城門厚重,以機括推動,從外部強行攻破城門的機會極小。城門上和甕城內部有火眼和弩炮設置,敵人勢必嘗試在甕城殺傷攻入的亡者。殤陽關裡還有大量火油和炮石的儲備,都是嬴無翳撤離前沒有來得及毀去的,所以突破第一道城門的同時,亡者將變成他們的靶子。而一旦突破第二道城門,我們就已經取勝,此時敵人僅能借助東南西北四個大營的高牆防禦,他們可能已經在戰前拆去其餘的牆壁重新砌成防禦,和高牆連成一體,分割從不同城門進入的亡者,此時需要謝玄冒著損失靠近亡者的背後,以弓弩強行壓制守兵,給亡者以推進的機會,但是不能靠得太近,亡者不可操縱,會隨便襲擊最為靠近的活物。至於破城門的辦法……」

  雷碧城口若懸河,雷碧城從腰間掏出紙卷,走筆如飛地記錄。

  當他終於說完的時候,仿佛疲倦之極地舒了一口長氣:「便是這樣,一定要準時把這封信送到,不要疏忽。我想白毅和息衍應該正在籌備這場戰鬥,他們在殤陽關裡等著我們呢。」

  「他們可能知道我們攻城的時間麼?」從者問。

  「知道,星辰的運轉無法瞞過任何人,白毅和息衍都不是傻子,谷玄統治星空的時候,無疑是我們最好的進攻時機。」雷碧城低聲道,「不過即使他們算出了時間,也不過是算出了自己的死期而已!」

  「他們可能知道屍藏之陣的弱點麼?」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從者微微猶豫了一下。

  雷碧城略略沉默:「是啊,我曾經想過,儘管是最秘密的秘儀大陣,世上能理解它的畢竟不只是我們。」

  「以三軍之力要殺一個人,還是有相當的把握。」

  「不。」雷碧城微微地笑了,他很少笑,卻終於在這一笑中透出了勝券在握的驕傲,「即使一切都在白毅的猜測之中,他距離真相仍有一步之遙,雖然已經很近了,但是在戰場上,一步之遙足以立判生死!」

  殤陽關,軍營正中的空地上,擺著一張小桌,桌上只有馬肉、幹餅和最後的酒。

  翼天瞻、息衍、古月衣和白毅圍坐,頭頂就是澄澈如洗的夜空。四個人默默飲酒,已經坐了很長的時間。遠處保留作為火種的火堆上飄起細碎的火星,隨著風冉冉升起,古月衣看著那邊出神。

  「好了,再重複一次我們的戰略。」息衍站了起來,移開小桌,以劍柄在地上勾畫,「南面的六座城門應該是敵人發起進攻的地方,他們有足夠多發狂的喪屍,應該會同時攻擊六處使我們疲於奔命。我們仍然不清楚喪屍這東西在谷玄之夜的力量,我們的士兵都在城牆上,便很難應付城裡的局面,即便是數百個喪屍。所以我們會保留相當的人手在靠近城牆的地方機動,一旦城門無法守住,我們就立刻封閉甕城,嘗試以火油攻擊它們,岡老將軍已經發現火油對這些東西的傷害遠甚於武器,如果甕城也失守。我們則立刻退入這幾天砌好的牆後,分割喪屍擊破。擊破喪屍將由期於諸國將軍指揮,我們則只需各守自己的位置。從今夜之後,我們不能離開自己的職守,因為我們不知道谷玄之夜到底是什麼時候降臨。」

  「那顆星,」古月衣仰望天空,「看不見,也算不出來,是麼?」

  「數前年來,計算它的軌跡都是難題,只能估計,不能精確。」息衍說,「所以我們只能啃著馬肉,等著它。」

  「我不怕等,」古月衣笑笑,「我很有耐心,也就是幾年前,我還以為我要在那個小鎮子上守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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