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中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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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稚女後來變了。」源稚生輕聲說,「因為鬼在他的身體裡蘇醒了,我弟弟消失了,只剩佔據他軀殼的鬼。 窗外的燈光照著他的側臉,他的臉堅硬的像是青金石。 「故事講完了,你現在明白我為何要把大家長的位置傳給你了吧?因為我是個罪人,我根本沒有資格帶領族人去打一長爭議的戰爭。」橘正宗幽幽地說,「因為我的貪欲,很多人死了,我滿手都是血腥。我從西伯利亞放出了魔鬼卻沒有能力殺死他,我連累了你,還害了繪梨衣。今天我養的實驗體還導致那麼多無辜的人死去,按照家規,我應當切腹贖罪。我切腹贖罪之後稚生你也可以對家族有個交代,只是臨死之前我還有一個要求,希望稚生你能答應我。」 橘正宗直起身體拔出懷刃,刀刃上流動著刺骨的寒光,他一聲不吭的看著源稚生,目光坦蕩又固執。 「是啊,犯下著重大錯的人如果不受懲罰那我這個大家長有怎麼對得起這些無辜橫死的族人呢?」源稚生看著那些白布單的屍體,「說來聽聽吧。」 「殺死王將這件事應該不用我說了,」橘正宗解開襯衣露出依舊結實的小腹,「我的請求是關於繪梨衣,她已經是個半進化體,比你殺過的很多死侍都危險但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忍心她被處決。她剩下的生命不多了,除了我你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如果在對王將的作戰中能用到她,那是最好,如果她徹底失控,那就請你親自出手砍下她的頭。但在那天到來之前,請讓她幸福。關於我的事情不必告訴她,這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父親,也算平安長大。告訴她說她忽然有了個父親,又忽然失去,只是平添她的悲傷。」 「明白了,都是合理的要求。」源稚生把煙蒂扔在地下用腳尖碾碎,拔出禦神刀。 橘正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仰望屋頂輕聲吟誦:「心早已病了,夢中魂魄在枯野上徘徊。」 這是日本「俳聖」松尾芭蕉臨終前留下的辭世俳句「旅に病ご、夢は枯野をかけ廻る」,略加改動,詞意就像風過水面留下漣漪。最為黑道至尊的遺言,未免禪意太濃了些,橘正宗花了二十年,把自己從野心勃勃的克格勃特工變成了一個講求修行的日本人。源稚生踢刀走到橘正宗背後,禦神刀高舉過頂,橘正宗舉刀紮向小腹左側,切腹就是從小腹左側往右側的一刀,然後介錯者一刀斷頭,把痛苦和人生一齊斬斷。 禦神刀斬落,帶著大片的弧光。橘正宗血光飛濺,戰慄著倒地。 懷刃插在地上,橘正宗用來握刀的右手五指盡落,因此他沒能把懷劍插進自己的肚子裡。 源稚生面無表情地收刀回鞘,從懷裡抽出手帕沿著斷指根部紮緊來止血。他的刀術極精,一刀斬斷橘正宗的五指,卻還留下短短的指根來止血。 「讓我受五倍的斷指之刑來代替麼?」橘正宗抽著冷氣,苦笑。十指連心,他痛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這個世界上,犯了錯誤的人總要受懲罰,我不罰你,就無顏去見那些躺在屍布下的族人,可我殺了你又有什麼意義呢?老爹,如果要贖罪的話你這條命是不夠用的,還是留下看我殺了王將吧。我也沒法答應你照顧繪梨衣,我能做的也只是陪她打遊戲機而已。」源稚生打了個死結,拍拍橘正宗的肩膀,「其實那麼多年來我也就是你手裡的一柄刀而已,老爹你說砍誰我從來沒反對過。現在你說砍了王將,我就砍了王將,握刀的手沒了不要緊,我這柄刀還在!」 「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現在你去把東京的每寸地皮都翻開找神吧。」上杉越放下酒杯,「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兒我們的重逢就散場吧,淩晨三點了,我命天早晨還要起大早去辦食材呢。」 「是好歹也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組織聖骸復蘇你守土有責,可你滿臉事不關己的表情。」 「可我已經退位了,不是麼?皇帝退位了還不理朝政呢!現在的大家長是誰,你找他說去!」上杉越擺出無賴嘴臉。 「前任大家長叫橘正宗前幾天剛剛換了人,現在的大家長叫源稚生。你知道這兩個人麼?」 上杉越楞了一下,嘖嘖冷笑:「就算內三家已經死絕了,也不用搞出假的橘家和源家後裔嘛。這幫後輩越來越扯淡了。」 「你說什麼?」昂熱一驚。 「內三家早已經死絕了,我是最後一個皇。你別以為蛇岐八家裡還會出現新的超級混血種,沒機會的,到我這裡超級混血種就算玩完了。」上杉越聳聳肩。 「難道說橘正宗和源稚生不是真的內三家後代?」 「他們可以從外五家找幾個孩子過繼給內三家,改姓源、橘或者上杉,但那是假的,真正的內三家是傳承皇血的家族,外姓的人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變成皇。」 「你一個中法混血種的傢伙都能是影皇,蛇岐八家居然出不了新的超級混血種?」 「好吧好吧,不跟你說清楚你還回來找我,你這種人就是沒完沒了。」上杉越歎了口氣,「但你要保障聽完這個故事之後就要把它忘掉,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故事?」 「關於最後一個皇的人生。我可不是說那個冒牌的傢伙,」上杉越店連店自己的鼻子,「是說我自己,聽完我的故事你就會知道為什麼皇血已經斷絕,以及為什麼當年我要從自己的家族中逃走,過了六十多年拉麵師傅的苦日子。」 「好,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第二個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當年你忽然逃走,否則至今你依舊是黑道中的大人物。」昂熱說。 「你的人格不值錢,拿點有價值的東西發誓!」上杉越哼哼。 「我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用來發誓呢?」昂熱笑笑,「這個世界對我來說還剩下些什麼呢?」 上杉越端起酒杯,忽然有些沉默。 「先從內三家和外五家的區別說起吧,內三家的人數是越少於外五家的,外五家有一百人的時候,內三家的就只有一個人。但內三家是真正能生出皇的家族,我們分別是天照、月讀、須佐之男三個神官家族的後人,是蛇岐八家中最純正的白王血裔。內三家的孩子中,一百個裡能出一個皇就不錯了,所以皇這種東西其實是萬中選一的。」上杉越頓了頓:「我老爹呢,名叫上杉秀夫,是內三家中的上杉家的人。到他那一輩呢,內三家的人丁已經很不興旺了。他對於振興家族完全沒有興趣,一頭栽進本因坊世家雪圍棋,年紀輕輕就獲得了『棋聖』的稱號。」 「真沒想到你這種二百五還能有那樣風雅的老爹。」昂熱插了一句。 「我老爹也是個二百五,一個放著黑道家長不當要去當棋聖的人能不是二百五?如今想來,老爹學圍棋的主要原因是逃避現實,他很討厭自己的血統,如果龍血是胳膊,忍痛就能砍下來扔掉,我想他會砍得。」 「黃金一般珍貴的血統,還能帶來超常人的能力,為什麼要討厭呢?」昂熱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上杉越說,「我媽媽呢,名叫夏洛特?陳,是一個中法混血兒,媽媽那時是見習修女,作為法國天主會的代表訪問日本,在文化交流祭上和老爹下了一局快棋,老爹贏了,媽媽就愛上了他。」 「棋聖戰勝修女,這也太正常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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