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中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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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聽見背後的電梯門響了,他吃驚地回頭,發現源稚生已經爬進了電梯,正用顫抖的手按下關門鍵。 「快走!我們就不了他的!」源稚生用虛弱的聲音說:「炸藥就要爆炸了,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從一群死侍手裡搶人?」 愷撒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一位尊貴的皇會幹這種事。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兒?快走?把隊友留在火場裡自己快走?這在電影裡也是二線雜兵才會說出來的臺詞啊,貴族很少說快走,貴族說快走的時候總是對別人說,然後自己留下了拔出家傳的利劍。他媽的皇這麼高貴的東西怎麼能說出我們快走這種話來的呢?一定是蛇崎八家的傳說有問題,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超級混血種,因為一個超級混血種不該這麼陰險和卑鄙。 愷撒抬腳踢在源稚生胸口,滿臉猙獰地把他摁在電梯地面上:「你走不了!今天如果我的朋友走不了那你也走不了!記住!你是最後一個走的!」 「這種衝動有用麼?在戰場上每個人都是可以犧牲的!你是組長,組長的任務不是最大程度地確保團隊存活麼?」源稚生嘶啞地吼。 「不!我不是組長!我是,」愷撒一字一頓,「正義的朋友!你不是問過我是不是正義的朋友麼?對!我是!從不丟下朋友就是我的正義,我為我的正義活著,也為我的正義去死!」 他抓著源稚生的頭髮把他的腦袋撞在金屬地板上,解下自己腰間的紫色絲繩把他捆了起來。這種時候必須捆住源稚生,否則他轉身去救楚子航的時候源稚生一定會操縱電梯離開,他早就看穿了這些卑鄙的日本人,他們絕對會在你的背後打黑槍,而且是以「大義」之名。 「我不能忍受不正義的自己,如果世界上真有那個人……那我第一個殺了他!」他狠踹源稚生一腳,轉身箭一樣射向火場。 楚子航落地翻滾,儘量伏地身體呼吸一些氧氣。黑血從蛇男的雙眼汩汩流出,楚子航反手的一刀毀掉它的兩隻眼睛。關鍵時刻他想起了那招「蘇秦負劍」,強忍這顱骨幾乎裂開的疼痛,向背後揮出了蘇秦負劍,一舉重傷蛇男的雙眼。他的肋部劇痛,蛇男那一刀貫穿的其實是他還未來得及脫掉的胸甲,但赤紅的刀身還是燒傷了他的腰部。 看向電梯那邊,只有火焰和黑煙,他什麼都看不見。他所處的位置幾乎是火場正中間,他的身邊圍繞著數十名死侍。 這真的是他一生中的最後一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炸藥就會爆炸,死侍群也得給他陪葬,其實他現在放棄反抗的結果是差不多的。但他還是握緊了雙刀,擺出二刀一流的起手式。 回想自己這一生主要的優點和缺點都是固執,深入骨髓的固執。固執地要把命運抓在自己手裡,因為這份固執他找到了卡塞爾學院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也因為這份固執他從未真正瞭解那個名叫夏彌的女孩,他固執地拒絕任何人,獨自生活在人群中的角落裡。有時候想想自己在某些方面跟愷撒一樣中二,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所以不肯對一切「世俗的」東西低頭。到了生命的最後也是固執地握緊刀柄,握緊刀柄的感覺才是活著的感覺。 蛇男痛苦而妖嬈地舞動著,燒紅的雙刀劃出明亮的刀弧,漸漸逼近楚子航。其他死侍都伏低身體,長尾在身後擺出扭曲的S形。這是蛇類進攻前的預備動作,脊骨彎曲肌肉收緊,猛地彈向獵物的時候,它們會繃得筆直。這一幕就像群狼狩獵雄健的公野馬,狼群的優勢是壓倒性的,但公野馬的鐵蹄也能把狼頭踢碎,所以最強壯的頭狼在公野馬的正前方主持進攻,其他的狼伏低身體在旁邊待機,只等公野馬和頭狼纏鬥時露出破綻,就撲上去把利爪插進馬腹裡。 楚子航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蛇男的雙刀上,眼盲並沒有嚴重地削弱蛇男的戰鬥力,它靠著靈敏的嗅覺鎖定了楚子航的位置,出盡全身力量把長刀舞成火熱的狂風。它還是人類的時候想來是劍道愛好者,無數遍地做套路練習,這些攻防技巧深深地刻在它的記憶中,畸變之後仍未忘記。 柳生新陰流·五方出勢,楚子航能隱約地判斷出蛇男的刀術流派。五方出勢不是招式,而是最基本的斬切訓練,包括上段、中段、下段、右腋下、左腋下五種斬法。蛇男一輪輪地重複五方出勢,加上它驚人的臂長,身邊兩米只能都是火紅的刀影,乍看上去密不透風。楚子航右手握著那柄傳世的斬鬼刀蜘蛛切,刀身藏在左腋下。他只有一次出刀的機會,出刀就得斬斷蛇男的頸骨,徹底瓦解它的戰鬥力否則來不及反身應付背後攻過來的死侍群。 他猛地踏地,沖向蛇男,和背後那群死侍拉開距離的同時淩空躍起,蛇男直起身體的時候有接近三米高,他必須躍起揮刀才能將它斬首。 腦後傳來刺耳的嘯聲,另一柄刀正破風襲來!難道死侍群中還有另一名死侍會使用武器?但楚子航身在空中已經無法閃避,他迎上密集的火紅色刀光。 蜘蛛切只砍中了蛇男的胸口,被背後那柄刀干擾,楚子航出刀的時機差了一點。但他居然平安地落在蛇男面前,關鍵時刻蛇男的刀舞戛然而止,它的腦門上插著一柄利刃! 黑色的獵刀!那柄刀脫手飛擲,在很近的距離上擦過楚子航的側臉,插進了蛇男的腦顱! 楚子航不由自主地笑笑,原來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跟他一樣固執。黑影衝破火牆,雙手衝鋒槍扇面掃射,射擊動作大開大闔……這位一貫如此,什麼時候都是王者氣概。 「趴下!」愷撒大吼。 楚子航翻身後躍,狂奔幾米之後貼地臥倒。蛇男伸手從額頭上拔下獵刀,高舉獵刀對四下發出憤怒的嘶吼。 以狄克推多的鋒利和愷撒擲刀的力量,刀鋒也不過進去兩寸,這對死侍來說根本算不得致命傷,可獵刀上插著一塊橡皮泥似的東西——最後一塊C4炸藥! 刺眼的光明在蛇男的手中炸開,衝擊波和瞬間高溫席捲了周圍的空間,愷撒、楚子航和死侍們都被衝擊波拋離了爆炸中心。愷撒和楚子航灰頭土臉地翻身坐起,那名死侍仍然堅定地站在爆炸中心,只不過腰部以上的部分只剩下古銅色的骨骼,爆炸將它瞬間點燃,殘軀像是半截蠟燭那樣熊熊燃燒。源稚生的猜測沒錯,死侍的油脂果然極其易燃,前提是鱗片下的脂肪直接接觸明火,C4炸藥可以做到。 「死後還擺出自由女神的姿勢,你果然是個搞笑角色!」愷撒抬起槍口沖燃燒的蛇男點射。 蛇男的屍體轟然倒地,手骨中握著的狄克推多沿著地面滑了出去,刀柄的烏木正在燃燒,鑲嵌的象牙也焦黑一片,但煉金術製造的刀身仍完好無損。愷撒拾起狄克推多插入風衣中,楚子航把剩餘的鎧甲部件也解了下來扔進火堆裡,愷撒雙手抄起司登衝鋒槍,扔了一支給楚子航,楚子航從風衣中抽出溫徹斯特霰彈槍,也扔了一支給愷撒。兩人背靠著背,一邊用彈幕壓制死侍群一邊往電梯井的方向緩慢移動。被衝擊波掀翻的死侍群重新集結起來,猙獰的金色眼睛圍繞著愷撒和楚子航,子彈一再地把它們打倒在地,它們一再地直起身體往前沖。愷撒和楚子航都不說話,機械地裝填子彈、上膛、開槍,能夠保護他們只有前方的彈幕,一旦彈幕消失死侍群就會撲過來撕咬。它們對於愷撒和楚子航手中這吼叫的、噴火的、能令它們劇痛的東西充滿畏懼,其實有限的槍彈並不能給造成致命傷,它們只要一擁而上就可以把這兩個人撕碎。 但子彈遲早會耗盡,就像人舉著火把嚇唬狼群,但火把漸漸要燒完了。 「回來救我並不是什麼理智的決定!」楚子航一邊開槍一邊大吼,「再來一挺加特林重機槍我們也殺不出這裡!」 「媽的!你以為我想來麼?」愷撒端著司登衝鋒槍掃射,嘴叼著霰彈往霰彈槍裡裝填,他必須保證至少有一隻手的槍在發射,「可那個日本人一直在說我們走吧我們走吧!我為什麼要聽一個傻逼的話?」 楚子航不再說話了,只是笑笑。 蒼紅色的立柱一根接一根倒塌,炎風和黑煙在大廳中橫衝直撞,壁畫在火中捲曲,畫上的龍蛇夭矯欲飛。 源稚生的視野一時清明,一時被黑煙遮蔽,他看著那兩個互為對手的男人背靠著背戰鬥,死侍群越逼越近,近到愷撒有一次把槍管遞進了死侍張大的嘴裡才開槍把它打飛出去,楚子航把長刀和蜘蛛切插在面前,如果有死侍逼得太近他就拔刀逼退它,然後再拾起槍來開火。他們離源稚生很遠,煙塵如濃霧般籠罩著這座大廳,能見度低到了極點,有時候低頭源稚生都看不到自己的手,可他似乎總能看見遠處那兩個背靠背的男人,他們似乎閃著光,他們的光無論黑煙或者濃霧都遮擋不住。 雪片般的檔被吸入火場中焚燒,它們在火風中震顫著化為火焰的蝴蝶,讓源稚生想起紅蓮烈焰中的極樂館,那晚也是這樣,明亮的蝴蝶飛舞在火焰中,那些都是燃燒的萬元大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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