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中 | 上頁 下頁
一六


  「你已經說了太多怪話了好麼?根據你交代的那份名單,我估計世界上想殺你的女人足有美國陸軍那麼大的規模。」蘇恩曦撇嘴,「為什麼沒注射鎖定劑?」

  「我受了傷,」酒德麻衣指了指剛剛癒合的傷口,「如果不是靠古龍血清強化身體,我必死無疑。一旦注射鎖定劑,血清就會失效。」

  「你注射了古龍血清,有誰能夠傷到你?」

  「記得蛇歧八家中那個最不起眼的家主上杉繪梨衣麼?我們一直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但她的言靈是『審判』,是強行對領域內所有生命施加死亡命令的究極言靈。蛇歧八家把她用作阻擊屍守群的強力武器,她憑空製造出巨大的冰山,一舉消滅了至少幾百隻屍守。我當時恰好在她的殺傷範圍內,我本以為以我強化過的身體應該能扛住,但受傷之後我才明白,那個言靈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殺死。一旦被它傷到,傷口根本無法癒合,古龍血清強化了我的細胞再生能力,但是再生的細胞又迅速地死亡,傷口再度開裂。就像生命從傷口中流逝似的。」

  「沒想到蛇岐八家還存著這樣的秘密武器……這種怪物級數的人都登場了,日本果然是『Hard』模式。的戰場啊!」蘇恩曦說。

  「接下來還會有『Hell』模式哦。」懶散的男聲在櫻樹後響起。(遊戲難度常有Easy,Normal,Hard,Hell等幾檔,Hard指高難度模式,Hell指地獄模式。)

  酒德麻衣和蘇恩曦猛地扭頭,櫻樹下並無人影,只有一隻銀色的冰桶,冰桶中擱著一支香檳酒。

  酒德麻衣撿起香檳遞給蘇恩曦。那是一瓶95年產的巴黎之花美麗時光,是某人最喜歡的香檳。他似乎來過但又迅速地走了,空氣中多了淡淡的香味,是他常用的那種淡香水。水邊還有一張木託盤,託盤上放著兩件和服、兩雙木屐和配套的飾物,還有一張手寫的紙條:「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在屋裡等你們,洗白白之後來找我吧。」

  他無聲無息地來過,但又是大張旗鼓地,他所經之地都烙上了他的痕跡,「老闆」這個稱呼用在這種人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看來真是『Hard』模式,老闆也親自來日本了。」蘇恩曦打開香檳。

  「也許是在日本有什麼相好的女人,誰知道呢?」酒德麻衣說。

  「不會的,他要是喜歡日本女人那就該喜歡你啊,你不是最上等的日本女人麼?」

  「我不算典型的日本女人,典型的是大和撫子,那種賢慧的小短腿女人。」

  泡著溫泉飲凍香檳非常舒適,旁邊還有水果和小食。蘇恩曦鍾愛的薯片也有準備,還是她最愛的韓國烤肉口味。

  如果在別的機構,老闆忽然出現女職員們會趕快補妝,沖過去噓寒問暖。但酒德麻衣和蘇恩曦完全不急,繼續泡著溫泉,熱氣從毛孔中滲進去,四肢百骸越來越暖,順便聊些不著邊的話題。

  這是老闆的習慣。他召見助理的時候並不像土皇帝那樣急不可耐,他希望助理以最好的狀態跟自己見面。他有時候甚至會在某家餐館為助理訂一份松露晚餐,飯後助理會收到服務生送來的卡片,卡片上說見面的會議室就在大廈項層,老闆會在那裡耐心地等著。如果助理覺得晚餐很好,讓她有煥然一新的感覺,老闆就會很高興;千萬不要辜負他的好意把吃了一半的晚餐推開直奔上樓大喊我來晚啦您有什麼吩咐,這樣老闆就會覺得很沮喪。

  溫泉池旁邊不知何時點燃了一個小炭盆,炭盆旁烘烤著浴巾和白襪。抖開老闆送來的和服,是地道的「振袖」,這是少女出嫁前穿的衣服,由裁縫一針一線按照客人的身材定做。蘇恩曦的那件是月白底的「八重櫻」,酒德麻衣的那件則是黑底的「楓月」。

  「這麼合適……老闆怎麼那麼清楚我們的身材?」蘇恩曦系上腰帶,「這傢伙真沒有偷窺過我倆麼?」

  「如果是那樣的話倒還好,比起老闆是個好色之徒,更可怕的是老闆是個變態吧?」酒德麻衣說。

  「變態已經是毫無疑問的啦,要是變態色魔豈不更加可怕?」

  她們互相為對方梳頭,在長髮上插好貼金箔的桃紅木梳,打扮起來就像那些江戶時代的女孩,然後一路木屐踢踏踢踏,沿著落櫻小路走向了大屋。

  「今日的佩刀是崛川國廣,」小廝把太刀插入君主腰間,「助殿下的武威。」

  他站起身來,伸手撫摸君主的頭頂。這是莫大的僭越,但君主只是靜靜地端坐著,因為他早已死了,只剩一具蒼紅色骨骸,披掛著甲胄。巨大的翼骨屏風般收攏在背後,骨骼的質感像是被烈火反復煆燒過的紅銅,即便只剩枯骨他仍舊是那麼莊嚴,可以想見他活著的時候是何等君臨天下。

  「真悲哀啊諾頓,」小廝凝視著骷髏,「看看你現在這樣,原來無論曾是神或皇帝,死了就跟一件玩具沒區別。」

  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生前這位龍王能用名為「燭龍」的究極言靈把世界化為赤炎垣獄,死後遺骸卻淪為供人取樂的道具。

  窗外一陣風吹過,天迅速地陰了,細雨落了下來,落花在雨中盤旋。老闆的眉眼串透著隱隱的哀傷,讓人想到川端康成那篇《伊豆的舞女》中,踩著高齒木屐的學生君在細雨的山谷中獨行,和年輕的流浪舞女相遇,她只有十四歲,卻梳著古老的頭髻吾著古豔的妝。男孩女孩的眉目間傳遞著隱約的情愫和悲傷,因為從相遇的刹那開始,離別也已經開始。

  「姑娘們來啦,很久不見。」老闆轉過身來,「你們還是像以前那麼漂亮。」就是這麼一轉身的工夫,他心情又亮麗起來,臉上帶著攝氏三十度的笑容。

  「麻衣你找到我要的寶貝了麼?「

  「在極淵底部找到了列寧號的殘骸,胚胎就在船艙裡,但是已經畸變了。我挖出-它的核,但不確定能否形成新的胚胎。」酒德麻衣把黑色提箱遞了過去。

  打開提箱,白色的低溫蒸汽湧了出來。提箱裡是一枚圓柱形的不銹鋼筒,被泡在零下200度的液氮裡,表面結著厚厚的白霜。老闆徒手拿起不銹鋼筒,一般人如果直接用手拿取低溫物體,手會瞬間被凍得黏在上面,但老闆全然沒事。他抹去白霜,鋼筒表面上赫然是蛛網般的血管。

  酒德麻衣吃了一驚:「剛封進去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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