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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趙柱早就打定主意,憑乃父的勢力,斫殺一個小賊稀鬆平常,何況對方手持鋼刀,夜入人家,又穿著這身奇怪的夜行衣服,就是當場格斃,至多一相一驗,丟到亂藏坑裡了事。但是此賊膽大得出奇,說話如此可惡,本領又高,正好生擒拷問,先讓他多頂幾口黑鍋,向官請賞,定案之後再將他淩辱虐待個夠,以出這口惡氣,上來改用刀背便是為此。

  百忙中瞥見同夥用刀斫腿,雖非致命所在,萬一對方恨毒,拼過熱堂死不肯招,豈不麻煩?方覺那人冒失,就這心念微動、時機瞬息之際,猛覺一股急風,隨同怪客兩膀揮處,震得虎口崩裂,手臂酸麻,那柄刀也反擊回來,幾乎斫向肩上,反傷自己,胸前也似震了一下。同時瞥見眼前人影散亂,驚呼逃竄聲中互相擠撞倒退,跌撲了一片。微聞滴奪兩響,一道尺許長的寒光由側飛過,堂屋中間一盞大燈立被打滅,成了漆黑,敵人蹤跡皆無,隨聽房上喝道:「無知鼠輩倚眾行兇,像你們這樣人墮落已深,決無醒悟之日,今夜只是給你一點教訓,再如不聽良言警告,誰也休想活命!」

  隨聽呼呼風響,展翅飛騰之聲沖霄而起,掠過正面屋脊向空飛去,晃眼聲影皆無。

  右面兩個夥計和趙柱一樣本也不免重傷,臨時瞥見內一師兄用本門擒拿手法去搶敵人右膀,想起生擒更好,手稍一緩,雖然也被那股疾風掃中,都是肩臂等處,尚無大害,即此受傷已是不輕,知道厲害,心中一慌,剛往旁邊一閃,吃另兩個震倒的同伴反跌回來,立腳不穩,歪倒一旁。燈光已滅,人又心慌膽怯,還被刀棍誤傷了兩個,內中只有落後的小夥計和兩個丫頭目力較強,不曾動手。燈光滅後,看出對面屋頂上人話剛說完,便有一隻其大無比的怪鳥黑影帶著兩團金光往正屋側面飛來,心方發慌,鳥已向空飛去,這一來全被嚇倒,不敢再追。

  可是這位填房大奶奶和班頭大少爺趙柱卻遭了殃,一個從小嬌生慣養,又嫁這一個名滿山東、威震濟南,雖是一個捕快班頭,卻比尋常小官威風更大,暗中含有一些惡勢力,連省城府縣都要對他看重的名人,當初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又因早年選婿太苛,乃父是個訟棍,只管有錢,誰都怕他三分,真正富貴人家,衣冠世族照樣看他不起,於是高不成,低不就,快到三十,在饑不擇食之下,乃父又想衙門裡有個方便,才嫁給三元做填房。

  平日傷春大甚,鬧了一身毛病,自家再一矜持,越發弱不禁風,一年到頭補藥不斷,尋常傷風咳嗽種種自抬身價的病痛所服的藥還不在內,哪經得起這等驚嚇?初見怪客時業已膽落魂飛,後來看出她這有孝心的兒子想要動手,本就提著一顆心,打算攔阻,想起所失錢財又太心疼,只得咬緊牙齒,戰兢兢往臥房中撲去。本就跌倒地上,四肢無力,緊跟著便聽外屋驚呼跌倒,燈光打滅,對頭又在屋上發話,末了再聽人說飛賊能夠變化怪鳥,形同鬼怪,口氣那等兇惡,簡直作對到底,當時嚇暈過去。等到大家忙亂救醒轉來,驚魂未定,先就顫聲急呼,命人查點財物。一聽兩個親生子女異口同聲說:「家中所有現成金銀全被偷光,並還不留痕跡。」

  於是連驚帶急,加上心疼,一條命去了大半條,急昏過去好幾次。那打碎堂屋燈光的乃是一柄小刀,和陳玉庭家所留一般無二,上面也有一條火燒的笛痕。最痛心是趙柱身受內傷,也是臥床不起,另外還傷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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