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蜀山劍俠新傳 | 上頁 下頁
五〇


  「我聞言自是憂急,忙即回房查看;忽發現你胸前柬帖所現字跡,竟有令我觀看之言。取出一看,竟有兩策可以補救。內中一條,我因前生與你同時轉世,飽受俗累苦厄,自非所願;暫時不與你看全文,也由於此。且喜今生轉劫既早,又先修煉有成;料你對我情重聽話,略為變通前約.彼此都好。決計舍了第一策,照第二策行事。

  「我知朱、白二老言出必踐,柬帖雖示二策,並非指明由我選用,也許還有深意。但想我志已定,二老或能憐我苦心,不強人以所難。反正你在入川路上,非先將靈藥得到不可;沿途偏多妖邪左道巢人,便我同行,你無力防身,也極可慮,為此才留你將劍練好再走。

  「你那愛馬雪龍,原是仙種龍駒;因你久困未出,犯了烈性,正欲犯險往探。途遇一小妖徒由遠處趕夾尋師,望見妖陣己破,同門妖党正被紀、司二道友追戮;警覺隱避,欲待人去再逃。本心想傷此馬,偏生此馬聞出他身上邪氣,竟生仇視;先裝馴善,冷不防猛撲過去,連踢帶咬。

  「妖徒正喜它神駿,不料如此狡詐猛烈;驟出意外,竟為所傷。無奈藏身土崖凹中,外有強敵;那馬又極靈警,得手之後,立即縱退。雖然落地便吃禁住,相隔已八九丈;恐被仇敵看破,只得停手,正待少時慘殺出氣。馬為妖法所禁,身不能動,一味怒吼急嘶;妖徒情虛發急,意欲沖出逃走,乘機再傷此馬。這一跳,恰值紀師弟一位姓方的好友尋來,殺死妖徒,將馬救走。你到巫山即可尋回,無足為慮。」

  孫同康才知究裡,自然依言行事。二人屢世愛侶,經此一來,情更親切;孫同康更志得意滿,歡喜非常。只是愛根太深,雖然守著前約,又知事屬兩害,不敢再作銷魂之想;長日守著愛人,終不能免俗;想要溫存親熱,又恐觸怒。幾次詢問前生經過,心想對方只一說是夫妻,便稍微放肆;略親玉肌,總可如願。那知才一開口,便吃岔開。本來笑語溫柔,反變作一臉莊容。再問便有慍意,枉自心癢難搔,無計可施。繼思人貴知足,只是兩三世夫妻,終可有望;操之過急,反而不妙,便不再往下說。

  歡時易逝,晚飯後時己午夜,他依然戀戀不捨就臥,後經孫毓桐連說:「你邪毒己入骨髓,休看近日精進,此時體力轉不如個尋常好人,不久尚須緩緩練劍,必須靜養。我常共往還的姊妹無多,此三月中,我不再出門,日常相伴,何在此片時之聚?」

  孫同康知不能違,便裝老臉,仍往孫毓桐居室走去;已然走到,未受阻止,心中暗喜。坐向榻上,見玉人師徒無一隨來,忽想起:「此間房舍甚多,床只一張,決無同臥之理。也許有意讓我,她卻遷往別處。占人居室,不特於心不安;相隔再遠,反不如同居此樓,還可常日晤對。並且話已言明,無什嫌猜,以後越處越情深;有時就不出見,也可涎臉藉故進來尋她,豈不比這強些?」

  正悔弄巧成拙,紫、青二女忽將前住室中臥榻移來,不禁大喜。忙踅過去,故意悄聲詢問:「這是我睡的麼?」

  紫燕抿嘴一笑,悄答道:「師叔不是喜歡住在這裡麼?」

  還要往下說時,青萍低斥道:「紫妹你罰還沒受夠麼?」

  紫燕含笑未答,青萍隨改裝容道:「師父新辟此洞室不久,專為獨居修道之用;除石、司三位師伯外,更無第四人涉足!這次救人心切,匆迫之中將師叔直帶到此。初意今晚移回原處;適見師叔願住此室,本非所喜,後來一想,三生至誼,本無所用其避忌;同居一室,調治也方便些。只是師叔法力靈智未複,前生經過僅憑猜想,師父現又不肯明言。適命弟子移榻來此,轉告師叔:屢世情分,喜得常見;不舍離開,也是人情。同居無妨,只須守定适才信約,相知以心,相對以禮,務以仙業為重;免得師父許多礙難,彼此都好。

  「跟著周道長來訪,師父往峰下孤桐小築見客,少時便歸。就師父性情為人,弟子深知,逆她不得;這次雙鏡合璧,弟子等將來也同沐恩惠。師門大德不必說了,便對師叔也極忠誠;極盼合籍雙修,同證仙業。

  「如想博得師父歡心信賴,便請依言安臥養息;日久疑念全消,自更親密。如被覺出師叔心念不堅,雖以夙世盟約,不致決裂,必多防閑;當師叔未成道以前,恐連見面都難。師父生自富貴人家,人又愛好,素喜佈置園林居室。無事便即修為,至床榻衾枕,只是積習猶在,備作陳設,用時絕少。室中坐具又多,本可無須添此一榻;師叔稍為尋思,自知用意了。」

  孫同康聞言,又是喜歡,又是內愧,紅著一張臉連聲應是。二女走後,便去小榻上坐定。為想博得心上人歡心,試一用功;真氣才一運行,立覺周身有如千萬針刺,奇痛麻癢,萬難禁受。回顧劍置桌上,再試一運用,又覺其力絕大,駕馭不住;幸是神物仙兵不害主人,應變又快,否則還許受傷。就這樣,人已累得喘汗不止,果知厲害。

  方就榻臥倒,忽見孫毓桐走來,見面便嘖道:「同弟怎不聽話?看你面色,必是妄動真氣所致。幸本質甚好,不然又須多受苦痛。今日如能用功,也無須再此三月了,莫非還不信我麼?」

  孫同康見她一面說話,一面用手按住自己,不令起身,玉容雖帶嗔意,言動均極誠切,深情自然流露。回憶經歷,由不得心中一酸,強笑答道:「我怎會不信姊姊!倒是适才姊姊只管對我恩情深厚,因我敬愛太深,又是凡人;夙世深盟,既己得知,言行不免放肆,於是心跡未必全蒙見信;為此愁急,意欲用功以見定力。不料稍為一試,便這等厲害,當時雖然覺痛,已轉好了。」

  孫毓桐道:「你此時真氣妄運行不得。經此一來,又須多延些日始能用功了。如肯聽話,請安眠吧!」

  孫同康依言,合目安臥,暗中調息靜心,一會也就睡去。

  次日醒來絕早,見孫毓桐端坐榻上,正在入定;方想飽餐秀色,不去驚動,人已回醒。紫、青二女也相繼走進。盥洗之後,往前樓坐談了一會。另一年紀較長的侍女白波來報,說周道長己在香菱榭相候,石、司兩位仙女也就快到。孫毓桐笑道:「今日為同弟壓驚,並三四知交,同聚小飲;就便一游此間全景,我們走吧!」

  隨引孫同康走往峰下,一路遊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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