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
第二六一回 怨毒種靈禽白骨穿心騰魁影 纏綿悲死劫金蓮度厄走仙童(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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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失言,這場毒刑以次加重,越往後越難當,哭求不允,只得橫心拼命。總算爹爹愛我,恐我以身殉情,于危機一發中將我放進,救你回宮,由此對你便不再似前此惡毒。我更時刻留心,見人失蹤,立即趕去。所以你以後每月例受苦難,只要我強行沖進,便即救出,為時不多。如非沖入費事,簡直連那片刻之苦都不會受了。爹爹見我不念兩世殺身之仇,今生情癡更深,時將兩年,依舊固執,昨日談起,大為忿恨。知你道心堅定,功力甚深,又有至寶防護心靈,料我決不傷你,便設下法壇,施展魔教中九天十地大修羅法。到時先將我禁住,以免從殉。再將你擒去,化煉成灰。也不傷你生魂,仍放投生,只將你本身多生修積的靈智攝去,為我補益。這麼一來,我靈智道力無不大增,欲念一消,夙孽也解,就不致再作癡心殉情之想了。即便你師父知道,以你一命償我兩命,也不為過。禍在旦夕,除此無救,你如何還可延遲呢?」 阮征聞言,先頗吃驚,聽完慨然答道:「我寧遭慘死,墮入輪回,縱然轉世成了凡胎,毀卻數百年功力,只要心志堅定,終有成功之日。何況前生恩師良友以及各位師執尊長,見我處境如此,決不坐視呢。我志已定,決不容你行此拙計。」 少女笑道:「我自受你感化,情發於正,已決不再以色身相示。今當生離死別之際,為示我心志堅定,使你一見,當不致說我食言無恥。你來看!」 說罷,慷慨起立,兩臂一振,滿身霞彼雲裳一齊委卸,除胸前有形似背心的一片冰紈遮住乳陰外,通體立即赤裸。人本極美,這一來,把粉彎玉腿一齊呈露,越覺柔肌如雪,光豔照人。阮征一著急,指上所佩二相環立化一圈虹霞飛出,將少女全身罩住。口中急呼:「我實愛你,妹妹不可!」 李洪不願見裸女形態,無如事機正迫,不容少懈。方在暗道:「晦氣!」 晃眼工夫,少女從頭至腳,突現出無數小金針、金刀、金叉之類,長約二寸、三寸、五寸不等,俱都深深釘入玉膚之內,有的看去已經刺入骨裡。胸前七把金刀,更是長達尺許。金光閃閃,看去可怖,通身釘得密層層,刺猖一樣。少女隨笑道:「這二相環與你心身相合,為你防身。我爹爹如施全力,尚且難當,如何攔得住我魔教中最惡毒的金刀解體化血分身大修羅絕滅神法?我只要心念一動,不必自己拔刀,全身立化血雲而起。快快依我收去,休傷一件至寶,照計行事,兔被爹爹追回,平白送我一命。只要你能圖他年聚首,便是憐我癡情,真心相愛。否則我志早決,魔法已經發動,不能收回。除非我佛菩薩親來,此時便我生了悔心依你,我也無法自救。轉不如聽我良言,來生尚有相逢之日。如非愛你過甚,不舍分離,想在死前多看得一眼是一眼,等你答應起身,我再發難,也放心些。不然的話,我已只剩一點精氣化成的血雲,休說肉身不受三年煉魂之苦,連神魂都散而不成形了。好哥哥,你聽我的話,走吧。」 少女心志雖然如此壯烈,起初並不帶一點愁苦容色。尤其聽到阮征說是愛她,更是媚目流波,滿臉欣慰之色。及至說到未幾句上,想是會短離長,柔腸欲斷,滿腹悲苦,再也支援不住。始而翠黛含顰,隱蓄幽怨,漸漸語帶哽咽。到了未句「哥哥走吧」,竟然不勝悽楚,星眸亂轉,淚隨聲下。人是那麼美豔多情,聲音那麼淒婉,處境又如此壯烈悲苦,端的子夜鵑位,巫峽猿吟,無此淒涼哀豔。李洪九世修為的童貞有道之士,也被感動,心酸難過。 少女見阮征不肯收那二相環,不住以好言求告,滿面愁苦,惶急萬分,不禁破涕為笑道:「我為愛你大深,不借百計千方,屢以色身誘惑。現雖蒙你見憐,允作名義夫妻,他年同修仙業,我也知你至誠君子,不會欺我,終覺為形勢所迫,為解夙孽,不是真心相愛,想起前事,引為奇恥。今得見你至情流露,百死無恨。除不舍這長時之別外,只有更喜慰。料你二相環不肯收去,這件法寶,于你異日修為關係至大,我決不舍損傷我心愛丈夫防身之寶,但決阻我不住。為全此寶,說不得,只好拼受痛苦,以次而行了。」 說罷,口皮微動,胸前七把金刀便緩緩自行拔起,刀上金光驟轉血紅顏色,少女酥胸上鮮血立即隨刀上湧。阮征見狀,不禁收環撲抱上去。李洪知是時候了,忙即現身喝道:「二嫂無須拙見!我來接應二哥,持有佛門至寶在此,你二人均不妨事。只請世嫂暫等三年,便與二哥同證仙業了。」 話未說完,佛門至寶已先發出,化為一朵畝許大的千葉蓮花寶座,飛向男女二人頭上。李洪再掐靈訣一指,蓮花上突湧起一圈佛光,照向少女身上。少女此時本是苦痛萬分,眼看形神將化血雲而散,忽見李洪現身,聽出來的是丈夫好友。但知魔法厲害,萬無解救,既不信一個幼童有此法力,又恐來人失陷,話未聽完,便負痛急喊:「你那法寶無用!來人快走!」 佛光已照向身上,立覺金芒掩耀,神鐵無光,通體清涼,疼痛全止,魔法自解,全身金刀、金叉、金針之類紛紛墜地。事出意料,心中狂喜。同時瞥見前退侍女由魔宮左角蜂擁而來。為首一女,隔老遠將手一揚,花林四外突然血焰飛揚,中夾千萬金刀,潮水一般,向平臺上湧到,大片園林立成刀山血海,李洪歸路已斷。少女見狀,一聲嬌叱,將手一揮,四圍血焰金刀便不再進。口中急喊:「哥哥還不快走,等待何時?」 這原是轉瞬間事:李洪早連寶座一齊飛向平臺之上,不等少女說完,飛身上前,手拉阮征,另一隻手一揚靈訣,蓮座往下略沉,阮、李二人飛身其上。佛光隨將二人罩住,寶座千層蓮瓣齊放毫光,擁著二人,電也似疾,更不再由故道,衝破千層血浪金刀,往花林上空突圍而出。耳聞身後風雷大作,宛如百萬天鼓一齊怒鳴,聲勢驚人。回顧少女,手執一枚金環,由環中射出一道黃光,一晃分佈開來,將血焰金刀阻住,似在斷後神氣。同時又聞遠遠傳來一種鐘磬之聲,悠揚娛耳。 李洪料知屍毗老人已經警覺,血焰金刀已被少女阻住,正好逃走。剛飛出不遠,忽想起小寒山二女尚在峰半崖洞之中潛伏。略一遲疑,猛聽空中有一老人口音喝道:「孺子何來,竟敢犯我禁條麼?」 聲才入耳,便見前面高空中懸下一條寬達十丈,長約百丈以上的黃光。當中站著一位老人,生得自發銀髯,修眉秀目,獅鼻虎口,廣額豐頤,面如朱砂,手白如玉。穿著一件火也似紅的道袍,白襪紅鞋。相貌奇古,身材高大,宛如畫上神仙,手執一個白玉拂塵,擋住去路。相貌那樣威嚴,面上卻無怒色,手指二人道:「你這娃兒雖然無知,這等膽大,倒也罕見。先不間你來歷,我只問你:你救這人,欠我女兒三生孽債,尚未清償,你們一走,就算完了麼?」 李洪法力甚高,年幼膽大,屢世修為,見多識廣,人又靈慧機智,一見這等聲勢,知非易與。又因阮征乃屢世患難骨肉之交,知他成敗安危,系此一舉。本意委屈求全,但求免難,不肯操切從事。何況來時又經高人指教,竟把往日遇敵勇往直前之氣去個乾淨,破例小心起來。當時躬身答道:「我與令婿多生至友,義同生死。明知你老人家法力無邊,得道千年,此舉無異以卵擊石。但是交深金石,不容袖手,為此甘冒百死,來犯威嚴。師長父母均未請命,純由義氣所激,一意孤行。幸托我佛默佑,僥倖成功,令愛冤孽亦同化解。尚望你老人家念在世哥阮征九世苦修,能到今日,煞非容易,並念翁婿之誼,許其暫離仙山。三年之後,再接令愛去往海外同修仙業。令婿固感玉成之惠後輩也同拜大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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