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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沈鴻知道前面還有十幾條賊船業已湧到,正待迎敵,忽聽老人笑呼:「老弟不必費事,且看我這兩位老友的威風!」

  沈鴻聞言前後一看,不禁大喜,原來船頭前面相隔數尺的水面上突然冒起兩人,都是一身白色水衣水靠,身材一高一矮,由船頭兩側躥將上來,騰躍驚濤駭浪之中,宛如兩條大人魚,每人手裡都拿著一件能發能收、可長可短的奇怪兵器,前頭形似一個鋼鑽,後面筆直一條,把手一揚便可打出兩丈以外,兵器卻未脫手,看去好似一根細長條筆直射出,並非暗器一類,也未帶有練條。前頭鋼鑽長約二尺,鑽後附著兩根似叉非叉的鉤刺,尖端上不時還有兩三寸長一溜寒星射出,等到收將攏來,連那護手的柄通體不過三尺多長,長蛇也似伸縮不已,靈活已極,手指之處賊黨不死必帶重傷。

  左手還拿著一把似劍非劍、又長又厭、寒光閃閃的鋼刀,也是鋒利非常。只往水裡一鑽,晃眼之間忽在後面追來的賊船前面冒起,用刀一樣,船頭賊黨首先送命,左手那件奇怪兵器再朝船後一揚,另一搖船的水賊也當時畢命。跟著人又鑽人水中,動作輕快,形蹤飄忽,出沒無常。略一隱現之間,至少必有一船兩賊翻倒水中,船頭只一撞上決無倖免。共只兩人,那多賊船被他縱橫江面之上往來截殺,不消片刻便去了三分之一。

  前頭來那十幾條賊船,除為首五船才一照面便紛紛人死船翻而外,後面十來條也被去掉一多半,只剩最前面的三條賊船好似看出不妙,連船頭也未及撥轉,便接連兩槳往斜刺裡亡命逃去。二人只顧隨同大船前進之勢各當一面,出沒洪濤之中,分頭襲殺。先是月黑天陰,風高浪急,船旁浪花如雪,湧起老高,這兩個著水衣的異人動作神速,人數又少,最後面的賊船不曾看出,又因姜飛、桑盆子業已聽說,當夜除卻途中路遇的一老一少而外,還有一位隱跡多年的老俠也跟了來,越發心喜膽壯。二人的暗器又准又急,後面的賊船稍微追近便被打傷。女俠南宮李更是家學淵源,把千里江流、百丈驚濤視同平地,早就隱在舵後。

  老少三俠都恨極這班水寇,故意要使其一敗塗地,先給君山賊頭一個警告,去掉他一些爪牙羽翼,便沒有當夜劫殺桑氏祖孫之事,早晚也必發動,經此一來下手更快,老早趕來,尾隨船後,一到烏婆灘,先將水底用鋼鑽攻船的十幾個水賊相繼除去,有意要使賊黨難堪,給。為首賊頭看個厲害,便不能當時一網打盡,先殺他一個落花流水,為江中行旅出口怨氣也是好的,因此隨船前進,並不出水動手。後面的八九十條賊船已快將大船包圍,準備四面夾攻,兩旁也各有十來個水賊縱到船上,這才大怒,不等船到九王灘賊巢前面湖口,便自分頭動手,老少三人分當一面。二老俠各用寶刀由水裡橫掃過去,將上船水賊的腿一齊斬斷落水,一個躥上船頂,把先上來的三個頭目殺死,再往水中殺賊。一個已早搶往前面,跟著雙方會合,一同下手。

  南宮李和盆子幼年曾住一起,感情頗厚,想偷聽他和先遇兩少年說話,忍不住插口說了兩句人便現身,也和前面二老俠一樣,深知這夥水賊都是窮凶極惡,無一善良,全數殺光也是應該。本來武功水性均極高強,那身魚皮水靠又是刀槍不進,不怕敵人暗器亂打。一到水中便施展本領,縱橫賊船叢中,雖沒有前面二老厲害,但是船上還有兩人相助,賊黨竟被殺了一個落花流水。後來看出厲害,內中二十多個能手紛紛縱入江中,意欲以多為勝,上前夾攻。哪知對方年紀雖輕,本領卻是驚人,這樣猛的水力,竟能在水中用暗器傷人,賊党連傷了好幾個,對方連衣角也未刮破一點。兩翼賊船業已紛紛傷亡翻倒,所剩無多,先還不覺,後見落水的人無一冒起,船也隨流飄去,前後一看,自己連人帶船越來越少,就這片刻之間去掉了一小半。

  內有幾個機警一點的因見大船始終未停,還是原樣,反比以前慢了一點,因未看出爭鬥之跡,有兩個看見的未等發話業已人船同盡,心雖驚疑,有些驚覺,還不知道怎會這快送掉。正在分別警告同伴,猛瞥見前途暗影中燈光一閃,又有一船兩人翻落水中,被浪打去,並聽慘號怒吼之聲,才知敵人並非只守不攻等候挨打,暗中還有極厲害的能手藏在船上和水中,否則這班久經大敵、成名多年的同黨怎會人影不見便送了命?

  敵人船上始終燈火通明,除老少二敵操舟掌舵外,只有兩個少年幫助招架暗器,始終那麼鎮靜。心方一慌,忽然雲破月來,目光到處,首先發現兩條大人魚一般的強敵出沒縱橫于萬頃急流之中,穿浪如飛,賊船撞上就完。最厲害是來勢又巧又快,、時東時西,似隱似現,專朝當頭賊船一個接一個殺將過去。多是一閃即隱,前頭一條賊船便自船翻人仰,隨流飄去,有的連聲都未出便送了命。

  再看後面只剩二三十條賊船,倒有一多半隻剩一人搖船趕來。前頭同黨似已人水,兩翼同黨更是調殘。大船一慢,大家都想由兩翼搶上,沒想到一到船前不遠,還未往當中合攏便送了命。初上來那麼凶威猛惡的鉗形陣勢業已零零落落,斷續相問,後面賊船更是前面的人入水還不曾上來,後艄敵人暗器又極厲害,料知不是好兆,既想保人,又想保船,一個個心慌意亂,不約而同抄向兩翼趕來。陣法本就散漫,猛又瞥見殘月光中有兩條賊船一個向前飛逃,一個往側竄去,離船各有十來丈,忽然同時發出形勢險惡令眾速退的緊急信號旗花,才知凶多吉少,越發心慌,一陣大亂。

  正在互相呐喊驚呼,各發信號警告,速照寨中平日演習的陣勢先分後合,急速離開強敵,避免傷亡,另向右側會合。一面尾隨待援,等到追近湖口,自家大隊人來再行合圍夾攻,報仇洩恨。內有兩個頭目正在連聲狂呼,說:「總頭領必已全軍出動,連截江鎖都已放出,不怕老狗小狗逃上天去,仇敵船上下均有埋伏,諸位弟兄不可輕敵。」

  活還不曾說完,後面打槳的人心慌手亂,稍微緩勢,船便落後了些,大船恰巧駛過。

  盆子因南宮李人水之後水賊紛紛縱下,人數甚多,恐其吃虧,相隔又遠,後雖見她不時露出水面,知未受傷,心仍不放。本來有些發急,瞥見右側退下兩船正舉號燈亂晃,口中吼叫不已,心裡有氣,又聽說是截江鎖業已放出,知這東西乃是賊頭攔截江船的利器,乃是好些鎖形浮木交叉做成,互相連成一長條,上面除卻各種專傷行船的鉤刺之外還附有好些竹木排,旁設刀輪,並有好些手持飛叉、鏢、弩的賊黨專朝來船亂打,兇惡已極。

  吳賊平日藉口防禦身家和當地人民的身家財產,每隔十天半月必要出現一次,自稱所有賊黨均他約集當地人民練成的水陸鄉團,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當眾發威,指揮演習,毫無顧忌。附近文武官府反更對他恭維,稱為義士。其實當地只他一家大財主,除卻手下同黨和仰承鼻息、做他耳目的商人老百姓,哪有什麼財產身家、因這東西又長又大,輕不出動,為了江面太寬,偶然演習也只二十來丈一條,真個截江斷路、連小船都不能過的全部演習每年共只一次,自己還曾見過,端的厲害已極。鎖後並還附有火攻,照此形勢,不是奉有君山賊頭之命,把自家當做深仇大敵,不會這樣大舉。眼前雖然得勝,前途仍是危機四伏,一時情急,脫口急呼:「二哥,這兩個小賊頭真個可惡,可惜相隔三丈,我這鐵蓮子恐打不中……」

  話未說完,薑飛看他忽然急怒,只當那兩個賊頭厲害,話都不曾聽完便將手中鋼丸連珠打去,薑飛近得王鹿子傳授,功力越高,尤其那幾件暗器更是發無不中,厲害已極,再遠一點賊黨也難幸兔,況又連珠發出。這兩個小賊頭本就不能免死,事又湊巧,水中群賊仗著人多,雖然傷了幾個,下餘一些本領較強的還能相持,不料被前途二老看出,分了一人由船底趕將過來,只幾照面又傷了好幾個。餘賊看出厲害,四下分逃,南宮李剛追一個水賊過來,將其殺死,冒出水上,正好發現那兩條賊船內一賊頭剛被薑飛打倒,吃南宮李就勢把小船一扳,前後二賊連船翻落,又朝另一賊頭撲去,只一照面便為所殺,連那搖船的賊也因事出意外,心慌太甚,不敢迎敵,剛竄往水中,便吃敵人追上,一劍刺死。

  經此一來,群賊中的幾個好手十九傷亡,下餘雖然也是一些有名巨賊,比沿途那些零星水寇要高得多,到底性命關頭,不是兒戲,一個個不等招架便分頭逃去,轉眼散光。除內有幾個最兇惡的,被二老俠看出來歷,迫上除去而外,殘餘只剩二三十條賊船,多半隻剩一人,見此形勢心膽皆寒,紛紛落荒往四面逃去。沈、薑二人見世上竟有這樣水性高強的異人,好生驚奇,正想和主人說請其上來相見,薑飛忽聽桑老人在前面大聲呼喊,趕往一間,老人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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