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獨手丐 | 上頁 下頁 |
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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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人魚的神威 沈鴻在前早就發現賊黨縱上,覺著兩翼賊船已有十幾條超出大船之前,看那意思似想拼著送掉幾隻小船,朝船頭迎面撞來,就勢搶上,這樣便可避開兩面鐵槳,一面再將梭鏢飛叉等暗器迎頭打到,仗著人多勢盛,就是不能將人打倒,也可鬧個手忙腳亂,主意甚毒。只為桑老人自到烏婆灘將船頭當中兩根細鐵樁扳倒之後,船底兩旁起了軋軋之聲,船行更快。那兩片又長又大的鐵槳稍一撥動,船便和箭一般朝前竄去,兩面波浪激起老高,水力既猛,船又越走越快。賊船仗著小巧輕靈,來勢急如箭射,雖將大船追上,也費了許多心力。本來他快人家也快,勉強才得追上,稍一停頓轉折便要落後,又不敢挨近那兩片大鐵槳,必須作一弓形,左右兩旁由分而合,遠遠繞出大船之前,然後調轉迎頭猛衝。在後面兩翼同黨鏢、箭齊施亂打掩護之下,使對方招架不及,無力兼顧,方可猛撲上去。 主意雖然猛惡,做起來卻非容易。第一,雙方速度相等,幸是老人船底渦輪開得太遲,如早開動,連想追到前面俱都無望。何況老人此時已操必勝之券,心中恨極這夥水賊,有心要他好看,假裝力乏,時快時慢,前鋒賊船剛剛超出五六丈,打算由直而橫往當中折轉,調頭沖來,就這略一轉折停頓之際,剛往當中,快要合攏,船頭還未調轉,桑老人哈哈一笑,接連兩三槳,船便比飛還快,沖波而進,轉眼便自臨近。 江水本急,再被船頭一沖,其勢越猛,賊船再想調頭已來不及,稍一遲延,吃那兩片鐵槳掃中,當時傷亡,連船一起打翻。方才吃過苦頭,心膽已寒,哪裡還敢冒失拼鬥,慌不迭接連幾槳,作一個反八字形朝前竄去,等到費了不少力氣,二次超出大船之前,重又由合而分,還未合攏轉身,一片狂笑聲中,一個身材高大、白髮飄蕭、面垂銀髯長達尺許的白衣老人已握著那又長又大的鐵槳接連幾個起落,沖風破浪二次追將上來。 槳長人大,獨立船頭,滿頭鬚髮一齊蓬飛,迎風狂笑,神威凜凜。那大一條船,在他獨力操縱之下急如奔馬,身後還立著一個一手持劍、一手持著寒光如月上面附有鉤環兵刃的少年英雄,飛叉暗器打將上去,吃他略一縱跳舞動,相繼打飛,多半還要反擊過來,不傷人也傷船。老人只管運槳如飛,一任飛叉、鏢、弩兩面夾攻,因有少年隨時招架,一件也未打中,始終神色自如,若無其事,偶然閃避,也是正在打槳,或前或後眼看打中,不知怎的會由頭面身旁斜飛過去,相差至多三五寸,連鬚髮也未傷到一根,端的威風凜凜,天神也似。明知勁敵,對方如無把握,不會這樣安然自在,又見同黨賊船紛紛相繼傷亡翻倒,水中追逐的同黨始終不見一人出水。 這樣快船,想將船底攻穿本是難極,看上去決無指望。休看人多勢盛,只有自己吃虧,敵人始終未現絲毫敗意,想起心寒。無奈這為首幾個頭目上來把事看易,雖經賊頭警告,依然驕狂輕敵,非但爭告奮勇,反覺共只一船兩人,何必這樣大舉?如非有人力勸,首領法令太嚴,至多帶上十幾個同黨便趕了來。一見這等厲害,大出意料,雖在同等狂呼怒吼,倚勢逞強,初上來的銳氣業已去掉多半。 一見大船又快沖到,沒奈何只得往旁竄避,幾次過去,料知敵人有心作弄,前面便是大寨,不拼死命多少占點功勞實在無法交代。情急心慌,越想越恨,這次改作互相招呼,不再搶先貪功,各領一隊,長蛇也似儘先拼命往前馳去,抄出大船十丈以外,方始由分而合,撥轉船頭對面沖來。滿擬敵人必和方才一樣重又加急趕上,後來看出敵人好似時久力竭,船行已緩得多,否則自己也不會抄出這遠。同時又見後面同黨已由直而橫,紛紛側轉船頭朝大船攔腰沖去。每面均有十來人縱向船舷之上,為首這幾條船也與敵船正面相對,轉眼就要僮上,靠近前頭的兩翼同黨飛叉、鏢、箭等暗器業已暴雨一般同聲怒吼,紛紛朝船頭兩人打去,正在發威怒吼,準備迎頭撲上。 沈鴻看出敵人四面包圍業已成功,兩旁暗器群飛,前面賊船迎頭沖到,就要撞上,同時發現兩舷各有十來個賊黨業已縱上,老人神態動作依然未變,心中一驚,方覺難於兼顧,正怪姜飛不應走開,否則也好一些。一面舞動一輪一劍朝賊反擊;一面提醒老人,想說賊黨已快撲上船來,待要回身迎敵,剛一開口,便聽老人低聲急語道:「老弟莫管後面,自有人來收拾他們,你幫我留神前面來賊,如真被他竄上,打他幾個下去,省得我老頭子拿鐵槳打賊費事。雖然這類狗賊不經打,到底近來年老力衰,事完之後又要養上好幾天,前途還有好幾百里水程才到家呢!我和賊黨仇恨越深,我只一個孫兒,懶得和他慪氣,且等他們總賊頭惡貫滿盈,我再和他去算總帳,省得小孫孫硬要跟去,多擔心事。」 二人正在問答之間,先是兩舷群賊紛紛落水,雖有三賊躥上篷頂,水底白衣人已有一個跟蹤躥上,一言不發便動起手來。沈鴻因聽老人之言專注前面來賊,沒有回身,忽覺暗器只剩一面,右側一列賊船忽然少了三條,是超出自己船頭在鐵槳打擊之外的業已不見。落在後面的因恐鐵槳打中,又受不住那水力衝激,相隔少說也有三丈,根本暗器不能打中。只聽兩面賊船呼哨吼叫之聲,暗影中也未有出。跟看又見石側抄出船頭前面連用鏢、弩,飛叉亂打的兩條賊船,不知怎的忽然連船帶人一齊翻落。兩邊暗器一齊停止。忙中回顧,瞥見船篷頂上敵我四人均不知去向。 前面賊船已有五條當先,作五梅花形剛剛沖到,相隔不滿一丈,來去都快,轉眼撞上,心想,老人不能停手,賊黨暗器業已迎面打來,好在兩側無事,大隊賊船尚在後面,還未趕到,恐老人恃強受傷,意欲暫時先顧前面,剛剛飛身一縱落向老人前面,船頭邊上恰巧兩柄飛叉相繼迎面打到。沈鴻雖聽老人警告,能不動手不要動手,最好莫被敵人照了面去。一個看出形貌,賊黨人多,到處是他耳目,將來狹路相逢難免受他暗算,但和薑飛一樣心思,覺著中途還要易容變貌,就被看破也不足慮,對於桑氏祖孫又有好感,心生敬佩,意欲結納。再說同船共載,也應安危與共,該當出力上來便施全力,就勢用鎖心輪反擊過去。 當頭一條最近的是個久經大敵、人最兇惡的頭目,地位只比吳賊稍低,本領最高,乃為首諸賊中的主腦,人最貪功,這樣窮追圍攻便是他的主意,所發飛叉也與眾不同,長還不到三尺,通體純鋼,鋒利無比,連柄也極尖銳,力重又沉,百發百中。見兩船隔近,老人仍在揮槳急駛,並無迎敵之意,滿擬一叉便將為首強敵桑老鐵打個透穿,老的一死,剩下三個小的手到擒來,任憑慘殺洩恨。 忽然瞥見兩舷同黨紛紛落水,篷頂縱上三賊剛剛對面便被一白衣人所殺,連屍首打落江中,人也跟蹤竄入水內,心中一驚,反更憤急。這原是同時發生轉眼間事,共總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兩船相去已只丈許。那賊性最兇暴,瞥見同黨又在紛紛傷亡,大船燈亮,又在正面,急切問還沒看出船頭兩側用暗器亂打掩護進攻的賊船又有幾條被敵人打翻,人都送命,自覺回去無臉見人,暴怒如狂,便將手中蓄勢待發的一柄飛叉照準大船打去。 旁邊還有一船也是一個有名水盜,同樣貪功,見他手待飛叉蓄勢待發,意欲搶先下手,也將手中飛叉朝前打去。二賊同一目標,恰被沈鴻連人飛過,搶到船頭,一輪反擊過去,本應各回來路,也是那賊惡滿該死,做夢也未想到敵人兵器如此厲害,這樣長、重、鋒利的暗器竟會倒打回來,剛瞥見船頭之上人影飛落,錚錚兩聲急響,火星飛濺,只閃得一閃,還未看清,便聽颼的一聲迎面飛來一條黑影,料知不妙,想避無及,先被同黨的叉反擊回來打中前胸,負痛怒吼,仰倒船內。 本就受傷不輕,身還不曾落地,為了身後划船的也是好手,不知變出非常,往前一沖,船還不曾接到,那賊所發鋼叉已相繼打來,其力更猛,竟被穿腹而過,奪的一聲連下麵船板也被打穿一洞,只剩叉頭露出肚皮之上。大船再往上一撞,當時將船撞碎,連後面那賊一齊落水。旁船賊頭動作最快,只顧貪功,發叉之後見船臨近,也不管打中與否,就勢冒冒失失往上縱起,手中還舞著一片刀花,人還不曾落向船上,便吃沈鴻一輪打去,將刀鎖住,跟手一劍揮為兩段,上面反手一輪,下面一腳踹落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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