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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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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飛鵬滿腔疑惑,一面往後倒退,到了石燈的下面,貼著石壁再打量。 眼前有一個丁方兩丈的石室,空蕩一片。 他的手不覺按在劍柄之上,也就在這刹那,他突然發覺靠著的石壁一動。 一股寒意刹那直刺進他的脊髓之內,他驚呼,身子往猛一撲,伏地打了一個滾,滾到對面牆壁下。 劍嗆的出鞘,他握劍在手,坐直了身子,等著嵌著石燈的那面牆壁。 那之上已然出現了一道門,一道僅可以容納一個人走過的門。 一個女人當門而立,長髮披肩,衣飾與裝束分明就是與無面一樣。 她也的確就是無面,那張臉已變成一片空白,沒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所以也再沒有任何表情。 雪飛鵬卻有,驚怒地瞪著無面,道:「裝神弄鬼,姓雪的才不怕!」 銀鈴也似的笑聲立即從空白的那張臉傳出來,道:「我只是恢復本來面目。」 雪飛鵬道:「這也是待客之道?」 無面笑應道:「想不到你年紀雖然小,火氣可很大。」 雪飛鵬冷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無面反問道:「怎樣待客是不是有一個明文規定的?」 雪飛鵬道:「你們待客若就是如此,我也無話可說。」 無面道:「那還不進來?」 「進去?」雪飛鵬問道:「進去幹什麼?」 「這是唯一進莊院的途徑,你若是害怕,可以就留在原地?」 「誰害怕了?」雪飛鵬大踏步走了過去。 無面相應往後退,一面道:「姓雪的果然有種。」 雪飛鵬道:「哪像你們這樣鬼祟。」 無面笑問:「你這樣說話,不怕觸怒我?」 雪飛鵬一怔,沒有作聲,無面接說道:「逞一時口舌之快,可能會換來我們對你的惡毒詛咒、報復,這又何苦。」 雪飛鵬道:「這個我不怕,我唯一擔心的——」 無面替他接下去:「是你的爹爹?」 「是。」雪飛鵬沉著聲音:「由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說你們什麼,但只為了我爹爹,並不因為你,因為害怕會吃苦。」 無面道:「我看出你是一個孝順的孩子。」身形再一動,又遠離了些。 雪飛鵬急步奔前,跨進那道暗門,走進了一條甬道。 那條甬道筆直往前伸展,兩旁每隔丈許就有一盞石燈,燃燒著碧綠的火焰。 無面披著碧綠色的燈光,幽靈一樣往後移,空白的臉龐對著雪飛鵬,有說不出的妖異。 雪飛鵬略一遲疑,又舉步奔前去,腳步聲在甬道之回蕩,一下下扣人心弦。 除了他的腳步聲,甬道之內就沒有其他聲音,那無面簡直就像是輕紗一樣的飄移。 這若是輕功,無面的輕功毫無疑問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若不是輕功,這無面難道竟是一個幽靈? 可是幽靈又怎會在日間出現? 雪飛鵬腳步不停,但距離無面卻越來越遠,這條甬道的長度也實在在他的意料之外。 甬道到底通往何處?是不是地獄? 雪飛鵬竟然有著一種在奔往地獄的感覺。 這地方事實也不像人間所有。 *** 碧綠色的燈光照射下,無面簡直就像是變成了一隻螢火蟲。 在雪飛鵬的眼中,現在已只見到一團碧綠色的光芒,一團螢火。 這一團螢火由大而小,由強而弱,終於消失在黑暗中。 雪飛鵬腳步不由一頓,但連隨又追下去,腳步也更急。 在他身後甬道兩旁嵌著的石燈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盞盞熄滅。 黑暗就像是一頭怪獸一樣,將那些燈火一盞盞吞滅,緊追在雪飛鵬之後。 雪飛鵬沒有在意,突然在意,回頭望去,後面已一盞燈光也沒有,周圍同時陡然暗下來。 在他身旁的兩盞石燈亦已經熄滅。 他整個身子已快又被黑暗吞滅,腳步一緊,向前急掠。 前面還有三盞石燈,閃動著綠色的光芒,可是他身形方動,一盞已熄滅,其餘的兩盞亦逐漸暗下來。 雪飛鵬吸口氣,提腰,身形如箭射,迅速躍過兩盞石燈。 在最後一盞石燈熄滅之前,他已經從那盞石燈旁邊掠過。 也就在那刹那,他已經看見在他的前面不遠,就已是甬道的盡頭,那卻是一面石壁。 無面難道就是穿壁而過? 雪飛鵬心念方動,人又已陷入那種死亡一樣的黑暗中。 他沒有做聲,腳步已漸緩下,摸索著前行,到了這個地步,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走了十來步,他雙手終於摸到了那面石壁,幾乎同時在他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 那塊地面事實突然下陷,雪飛鵬卻看不見,即使看見,也一樣應付不了。 因為那下陷的是長逾兩丈的一塊地面。 雪飛鵬驚呼未絕,人已貼著地面斜斜的滾了下來。 這完全不由控制,一滾到底,他到底自幼練武,在驚慌中身形仍然能夠保持平衡,手足並沒有拗折。 那下面到底是什麼地方?雪飛鵬當然不知道,而無論是刀阱抑或是無底深淵,一墮下去就會粉身碎骨,他也都只有認命。 那刹那,他渾身的血液,以致思想都幾乎完全停頓,整個身子下墮之勢卻未絕,突然間墮空。 他五臟六腑仿佛被抽幹。 也只是刹那,他的身子已著實,撞在硬地上,撞在一片光芒中。 然後他聽到「隆」的一聲。 他貼地兩滾,身形彈起,半爬在地上,一雙眼睛想睜,卻又開睜不開。 身在何處,他雖然不知道,卻知道陷身在一片光芒下。 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強光,強得令雪飛鵬根本就睜不開眼來。 那光芒未必如此強烈,雪飛鵬方才卻在黑暗中,由黑暗到光明,那種感覺自然就特別尖銳。 雪飛鵬很自然的以手遮目,過了一會,眼睛已能夠適應,才將手放下,放目望去。 一望之下,當場目定口呆。 有生以來,他從未到過這樣的地方,連聽也沒有聽過。 那是一個室,一個不太大的室,室的四壁嵌著一塊塊銅鏡。 雪亮的銅鏡,光可鑒人,銅鏡之間嵌著一盞盞光亮的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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