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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傅玉書這時候回來了,只是一個人,手掩著胸前,腳步踉蹌,好像受了很重的內傷。

  管中流看在眼內,心中有數,一迎上前,一面暗聚上內力。

  「傅兄辛苦了──」他看似要扶傅玉書,一雙手卻抓向傅玉書脈門。

  一抓落空,管中流一呆,傅玉書卻一笑,道:「管兄這就下毒手,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管中流已知不妙,一退半丈,道:「傅兄原來並沒有受傷。」

  傅玉書道:「我只是想一試管兄的心意,很好──」

  「什麼很好?」管中流有些詫異。

  「管兄不仁,小弟便可以不義,如何不好?」傅玉書笑得很陰險。

  管中流不覺打了一個寒噤,仍問道:「無敵滅絕神功非同小可,傅兄能夠勝他實在不簡單。」

  傅玉書笑道:「就憑小弟那幾下子,真還勝不了。」

  「那是──」管中流雙眉不覺地皺了起來。

  「管兄也是聰明人,應該想得到。」

  「傅兄莫非請來了什麼好手幫忙,怎麼沒聽傅兄提起來呢?」

  「逢人且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這樣的說話你應該有印象。」

  管中流悶哼,道:「怎麼不請他出來一見呢?」

  「已經出來了──」應聲的是天帝,跟著風、雷、雨、電亦出現,各據大殿的四周。

  武當弟子一見是老怪物,齊皆轟動,赤松、蒼松雙雙搶上,喝問道:「玉書,你找來這老怪物目的何在?」

  傅玉書眼一瞪,蒼松立即矮了半截,赤松卻仍挺著胸膛,管中流帶笑接道:「當然是報仇。」

  天帝點頭道:「武當二十年寒潭非人生活,這個仇當然是非報不可的。」

  所有武當弟子齊皆大驚,管中流立即道:「唯今之計,就是我們聯合起來,齊心協力,衝出一條生路。」

  兵器立時紛紛出鞘,傅玉書目光一掃,搖頭道:「你們又錯了,現在正當用人之際,我又怎會隨便殺人,總之,順我者昌,逆我者死──」

  赤松怒喝道:「你這廝竟然與那等惡人勾結,敗壞武當門風。」

  傅玉書又搖頭,道:「師叔一向自負聰明,到現在還瞧不出來。」

  「瞧出什麼?」赤松一怔,突然叫了起來,道:「莫非你本來是他們的人,臥底武當?」

  傅玉書點頭道:「師叔終於想通了。」

  「那麼雲飛揚莫不是被冤枉,殺死掌門師兄的其實是你?」

  「正是──」傅玉書直認不諱。

  「燕師兄與婉兒的死──」赤松語聲顫抖起來。

  「當然也是我下的毒手。」傅玉書的眼角突然抽搐起來。

  赤松怒罵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天帝替傅玉書回答道:「因為他是我的孫兒。」

  就連管中流也大嚇一跳,那些武當弟子一個個臉色大變,全都以驚怒的目光望著傅玉書。

  管中流把握機會,斷喝道:「正邪不兩立,我們拚命闖出去!」

  兩個性急的峨嵋弟子當先衝出,傅玉書、天帝齊動,只一招,那兩人便口吐鮮血,倒飛回去,命喪當場!

  傅玉書接著喝道:「歸順的往左邊牆下,不要命的留在原地!」

  人群中立時起了一陣騷動,大半往左邊移動,敵我勢力懸殊,形勢已實在很明顯。

  蒼松亦隨著往左移,一面伸手拉赤松,赤松斷然一拂袖,步向傅玉書,戟指大罵道:「叛徒!」

  傅玉書冷然截口道:「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我出手。」

  赤松彷如未聽,緩緩地向武當山那個方向跪下,道:「武當列祖列宗,赤松自入武當,不思進取,只知道爭權奪勢,現在知悔,卻已太遲,唯有殉死,只望列祖列宗保佑,莫教武當就此滅亡!」

  聲落劍起,抹入了自己的咽喉。

  走往左邊牆下的那些武當弟子看在眼內,不禁熱淚盈眶,羞愧地垂下頭。

  管中流、依貝莎亦衝上前,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風袖、雨針、電劍、雷刀迅速地遞上,天帝鐵拳狠辣,傅玉書那支變幻槍已六合為一,毒蛇般挑刺!

  這六人具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擋者即亡,管中流一看這情勢,知道要乘亂衝出去也是妄想,與依貝莎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起攻向傅玉書。

  鮮血飛濺,人影縱橫,吆喝慘叫聲此起彼落!

  屍體一個個倒下,卻是倒向管中流二人,他們雙劍連連刺出,都是奈何不了傅玉書,到他們突然發覺周圍都靜了下來,才知道大堂中就是剩下他們兩人,天帝風、雷、雨、電已將他們包圍起來。

  傅玉書縱身跳開,笑道:「我以為不必打下去了。」

  管中流此時冷然收劍,看了依貝莎一眼。

  依貝莎偎在他懷中,道:「無論你去什麼地方都不要拋下我。」

  管中流點頭道:「你放心──」目光轉向傅玉書,道:「我們若是死在你槍下反而是我們的恥辱。」

  傅玉書歎然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在乎。」

  「因為你已經完完全全喪失了人性!」管中流這句話出口,手中劍已穿過依貝莎的後心,再插入自己的前胸!

  一劍兩命,依貝莎含笑死於管中流懷中,同時管中流亦氣絕,兩人相擁著倒下去。

  傅玉書眼旁的肌肉一顫,緩緩地轉過身去,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感受,一個也沒有。

  逍遙谷的弟子這時候亦從四方八面湧來,火光照耀下,歡呼聲中,無敵門的匾額被砍下,砍成千百片。

  ***

  荒僻的小路上,一輛破舊的馬車在緩緩地前駛,趕車的人與拖車的馬同樣老得躬著腰,掉了牙。

  車廂內,沈曼君、月娥無言相對,在她們後面,僵死一樣坐著雲飛揚,混身上下都凝結著霜雪一樣的東西。

  他看來就像是一隻陷身蛛網中的昆蟲,但更像一條作繭自縛的蠶蟲。

  沈曼君一直都很留意雲飛揚變化,她已經清楚是怎麼回事,也知道雲飛揚這時候絕對受不得任何的驚擾,所以一發覺形勢不妙,忙從秘道將雲飛揚運出去。

  她們運得也總算還是時候,在他們離開不到半個時辰,龍鳳閣已被攻入。

  那條秘道並非在龍鳳閣之內,若非無敵門總壇所有的弟子都忙於備戰,他們亦未必能夠那麼容易混出來。

  這麼多年來,沈曼君還是第一次離開無敵門,那一份悵惘不難想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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