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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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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瓦礫之上都堆滿了積雪,她還能夠看出這裡經過一場大火,眼光的判斷已算得蠻不錯的了。 她實在想找一個人,問清楚到底是甚麼回事。 這種天氣,這個時候,要找一條狗都難,要找一個人更就不易了。 但出乎意料,她才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踏著冰封的池塘緩步走來。 這個人還是一個書生。 楊小劍一笑,九曲飛橋上一個縱身,躍落冰封的池塘,再一個起落,落在那書生面前。 書生大約三十一二,又好像才不過二十八九。 男人這上下的年紀本來就很難分辨。 不過老年書生也好,中年書生也好,少年書生也好,只要是書生,十九身材都風吹得起,十九都少不了一股戇居氣。 這個書生並不在例外。 楊小劍一落下,這個書生幾乎就沒有給你帶起的那一股勁風吹了起來。 書生總算沒有給吹走,怔怔的,望著楊小劍。 楊小劍隨即問道:「書呆子,大清早你走來這裡幹甚麼?踏雪尋梅,吟詩作對?」 「嗯。」這一聲就像是牙縫之中漏出來。 「這裡好像只有雪可踏,沒有梅可尋。」 「前面有。」書生的語聲還在嚷。 「你每天都經過這裡?」 「嗯。」 「那裡的情形相信也就很熟悉的了。」 「嗯。」 「可否告訴我這飛夢軒最近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以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件事你也不知道?」 「我正在問你。」 「這個嘛……」書生搖頭晃腦起來。 「不要這個那個了,身為男子漢,說話怎麼不學得爽快一點,最多說完了,我請你去喝幾杯。」 一聽到有酒喝,書生的精神就來了,一面舉步趨前,一面用手比劃道:「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 「到底是怎樣的?」楊小劍不耐煩的截口催促。 「姑娘你聽仔細。」 「我早已在聽著。」 書生又一步跨前道:「前幾天……」 「前幾天怎樣?」 「這樣!」書生這樣兩個字出口,突然出手,一出手最低限度點了楊小劍身上二十四處穴道。 這個書生原來不單只懂得吟詩作對,還懂得點穴! 楊小劍百幾斤重的一個身子立時重重的倒在冰雪上! 她的確想不到這個身材幾乎只得她的一半,看似風吹得起,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居然身懷絕技,出手居然還相當重。 像她這樣的一個人,出手如果不重,真還點你不倒。 書生跟著彎下身,再又點了楊小劍八處穴道。 這樣小心的人真還少見。 楊小劍這就只有一雙眼還可以眨動,只有一張臉還能有變化。 臉已在發青,眼瞳中一片驚異。 書生的一個身子又再下彎,一個鼻子幾乎可以碰上楊小劍的身子。 「我想你這一定不曾提防我這個書呆子,一定不會想到我這個書呆子敢向妳出手。」書生忽然露出了一面笑意。 楊小劍的臉上卻抹上了一層恐意。 如果她想到,她現在就不會倒在冰雪上。 「否則現在倒在冰雪上的未必是你,可能是我!」書生終於笑了出來道:「讀書人一向都很易惹人好感,剛才我想你心中一定是這個意思──這書呆子手無縛雞之力,諒他也不能拿我怎樣。」 楊小劍剛才的確是有這個意思。 她沒有哼聲,就算想哼聲也沒有可能。 「書呆子不一定手無縛雞之力,即使真的是,還有一個腦袋,要算計別人,並不是只有武力這個辦法,一個讀書人十年窗下,就算讀書不成,最低限度都已裝滿了滿肚子壞水。」 楊小劍只有乾瞪眼。 「我並沒有滿肚子壞水,本來我就不懂得吟詩作對,也根本就不是一個書生,不過我家那個老頭子在生的時候,總是這樣教導我──」書生的一張臉,立時板了起來,連聲音也變得出奇的嚴肅,就好像在學著他家那個老頭子的語氣聲調道:「如果你要做壞事,最好裝做書生的模樣,那麼別人就算瞧不起,也不會防備你!」 楊小劍心中嘆了一口氣。 這個人雖然不是個書生,書生的毛病卻已不少。 喜歡說話的除了女人之外,其次似乎就得數書生。 這個毛病由孔老二開始,一直遺傳下來,到現在,已成了死症。 「這所以我第一次做賊就裝成書生模樣。」書生回復原來的語氣聲調道:「這十幾年下來,要不是連孔老二的說話也記不了十句,我幾乎就以為自己已是個書生。」 「現在我若是讓你開口,你一定就會罵我嚕嗦,不管儘管妳心中完全不是味道,有一句說話一定會引起你的興趣。」 你要說就說好了──楊小劍心中暗罵。 「你現在,一定很想知道,我到底是甚麼人。」 楊小劍目光一亮。 這問題她的確很想有一個解答。 「我並不姓書,也不叫呆子,我叫做葉飛花,江湖人稱滿天飛花,一手七暗器的那個葉飛花!」 楊小劍眼瞳暴縮。 「我想你那個大手老子一定已跟妳說過,他當年如何本領,只憑雙手接下了我的滿天飛花,一手七暗器,嚇得我落荒而逃!」葉飛花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股強烈的怨毒! 楊小劍看在眼內,心頭也為之一凜。 葉飛花好像就只有這些說話,倏的站起身子,抓住楊小劍的腰帶,一把將這支小劍自雪地提起來。 好大的氣力。 「想不到你居然有百幾斤重!」葉飛花隨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好在我在那邊已準備好了一輛馬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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