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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妳哥哥可不是我。」

  「不跟你說了,你這個人就是一腦子偏見,完全不講道理的。」

  「講道理,也得讓我找著傅威,問一個清楚。」

  「他就住在巡按府,我帶你去找他。」

  「這正合我意。」

  沈勝衣忽然嘆了一口氣道:「這次莫又讓白蜘蛛搶在前頭,先來殺人滅口就好了。」

  「這你還多說什麼?跟我來!」

  蕭玲一晃身,竄出了窗外。窗外冷霧淒迷。窗內燈火淒迷。燈火一室珠光寶氣。西牆之上本來掛著老大的一幅潑墨山水,現在這幅潑墨山水卻踩在傅威腳下。這幅潑墨山水傅威一共買了五兩銀子,五兩銀子現在又怎還放在傅威的眼裡?

  潑墨山水後面是丁方寬闊的一扇暗門,暗門後面是老大的一個壁洞,壁洞之中就藏著白蜘蛛在一連串劫案後所得的四分之一。這四分之一已經價值連城。那你叫傅威又怎還將五兩銀子放在眼裡?他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將壁洞中的珠寶取出,又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珠寶用布密封,用布包好。房中一片珠光寶氣,傅威的臉龐也染上了一片珠光寶氣。這一片珠光寶氣逐漸消失,消失在布中。只剩下一片燈火昏黃。傅威的臉色這才正常。他好不容易打好了一個大包袱,提了提,揹了一揹,上上下下一連換好幾個姿勢。哪一個姿勢才舒服?他大概心中有數,將包袱往地上輕輕放下,逡巡了起來,似乎要看看還有什麼東西需要收拾。

  他逡巡了好一會,突然收步,失笑道:「我還要收拾什麼?以我目前的財富,這一去,又還有什麼不可以得到的?」

  笑意倏地又消逝。「白蜘蛛呀白蜘蛛,我防你一時,總不能防你一生,你既然真的存心殺我,我也只好對不起你了。」

  他自言自語,又再舉起了腳步,道:「我已又再吩咐了荷花,六個時辰之後密函就會送出,到時,嘿嘿……」

  他冷笑,燈前又停下了腳步,換了一摸下巴道:「荷花這丫頭其實也算不錯,但以我目前的身價,要的當然應該是最好,而不是不錯的了。」

  他又笑,不是冷笑,是會心的微笑,笑著他回頭望了一眼窗外。窗外漆似的黑。這正是一日最黑暗的時候。這一片黑暗過去,光明就近了。

  「也應該去了。」

  傅威抬手正要滅燈,「依呀」的一聲,那兩扇窗戶突然左右打了開來。傅威的一隻右手不禁停在半空。窗戶打開,窗前就出現了兩個人。沈勝衣、蕭玲!「你要去什麼地方?」

  沈勝衣笑問。傅威卻笑不出來了,一張臉鐵青,甚至連一絲的笑意也沒有。這只是剎那,傅威停在半空的那隻右手霍地落下!噗的燈火熄滅!傅威消失在黑暗之中。「他逃了!」

  蕭玲的聲音連忙從窗外響了起來。「還沒有。」

  沈勝衣在笑,道:「我的一雙耳朵有時候比蝙蝠還靈。」

  「你還說我哥哥是白蜘蛛?」

  「不說了,如果妳哥哥是白蜘蛛,這個傅威似乎沒有理由這就連夜開溜。」

  「又是似乎,你還在懷疑,這最好你還是把他抓起來,問一個清楚明白!」

  這小子的耳朵似乎真的比蝙蝠還靈,連傅威的自言自語也給他聽去了。

  「我去找那個荷花,你就對付這個傅威好不好?」

  蕭玲跟著就這樣建議。「好,妳可要小心!」

  「我小心什麼?你以為荷花是誰?」

  「誰?」

  「廚房的管事,我卻知道她連殺雞的膽量也沒有。」

  「妳倒會選擇。」

  「怎麼,難不成你認識荷花?」

  「這個……看來只好聽妳的了。」

  「可不是,傅威交給你,別讓他跑掉了才好!」

  「跑不了!」

  「一定的!」

  蕭玲的聲音迅速遠去,道:「回頭再見你。」

  沈勝衣一笑,往窗內瞄了一眼,道:「姓傅的,我進去還是你出來?」

  房內,即時傳出傅威的一聲暴喝,道:「我出來!」

  破空聲緊接暴響,一張椅子穿窗而出,撞向沈勝衣面門!隨即房中又是一聲暴響!西面的兩扇窗戶砰的應聲碎裂飛激,一張几子從房中飛出,傅威矮胖的一個身子隨即飛出窗外!

  東面有窗,西面也有窗!沈勝衣守在東面,傅威只好從西面開溜了。他雖然還沒有機會見識沈勝衣的武功,沈勝衣的大名,他卻早已如雷貫耳。他一向有自知之明。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武功,比沈勝衣還要厲害。沒有十分把握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去做的。更何況目前他已是身價倍增。以他這樣的一個人,還是保重一點的好。不戰,那就只好開溜。所以他開溜。奇怪那個大包袱他並沒有帶在身上,莫非給這一嚇,他連那個大包袱也忘記了。他好像不是這樣健忘的人。或許他也知道帶著那麼大的一個包袱一定走不遠,沒奈何丟下了。這也對,沒有命,有錢也沒有用。錢去了可以再找。命若去了,想再做好漢,最少也得再等十八年。傅威似乎不是這種人。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椅子眼看就要撞上沈勝衣的面門,忽然變成握在他的手中!這小子的反應向來就是敏銳。他接在手中,連忙又擲了出去。椅子還未落地,他的人已上了屋脊。居高臨下,傅威除非變成一條蚯蚓,否則無論朝哪一個方向開溜,都在沈勝衣眼中。一上了屋脊,沈勝衣就看見傅威由西窗竄出,撲入花草樹叢。不錯,這是一日之中最黑暗的時候,天上到底還有月,還有星。星光雖淡,月色雖薄,在沈勝衣這等高手來說,已經足夠有餘。他大笑,猛一頓,腳下嘩啦的一大片瓦片碎裂,一個身子這就似煙花火炮一樣射了出去!這種聲勢實在夠嚇人。傅威也給嚇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回頭一看,正好看到沈勝衣煙花火炮一樣射來!劍還沒有出鞘,一股森冷劍氣已在飛揚!飛來的似乎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劍,出了鞘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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