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6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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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美美答道:「是為了齊王的五十大壽,聽說石素芳和蘭宮媛都應邀到那裡去。包括秦國在內,各國都會派代表去賀壽。」 項少龍聽得糊塗起來,訝道:「燕趙兩國不是和齊國交戰嗎?為何忽然和好起來?」 單美美搖頭道:「對這種事我不太清楚。聽大王說,好像齊王到現在仍決定不了誰當太子,其中牽涉到田單的權力,所以大王很熟衷于齊國太子策立的問題。」 項少龍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心情去理會齊人的內政,低聲道:「乖美美!快告訴我地道的入口在哪裡?」 單美美駭然道:「不要那麼快走好嗎?我有辦法把你藏上幾天哩!待風頭火勢過後再走,不是更安全嗎?」 項少龍斷然道:「不!我定要趁現在大雪時走,雪停後更走不了。」 單美美不舍地把他摟緊,淒然道:「摟著你,就像把往昔最可貴的全擁有了,你卻那麼不停嚷著要走,項少龍啊!不要對人家那麼無情好嗎?」 項少龍心中一陣感觸,知道單美美並不是真的愛上自己,那是一種混雜了感激和懷念的複雜心情,加上深宮寂寞,所以渴望自己留下來陪她。他心中也不無憐惜之意,在她溫軟香滑的紅唇上輕輕啜一下,柔聲道:「我怎捨得無情待你呢?不過我現在須保留體力,以應付艱苦的逃亡生涯。」 單美美回吻他一口,臉泛紅霞道:「我不再逼你,但你總該有點表示,例如摸摸人家的身體,那將來就不致會輕易忘掉美美。」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蕩。說真的,這麼摟著一個豐滿而充滿青春活力的動人胴體,兼之陣陣幽香隨著被窩的溫熱送入鼻中,若說不血脈賁漲,就是騙人的。不由探手在她背臀間來回愛撫,單美美登時呼吸急促起來,水蛇般在他懷裡蠕動揉貼,更挑起項少龍的情焰欲火。項少龍的手擴大了活動的範圍,由她的大腿上移至俏臉,其中不可對人言的過程,令這對男女生出既銷魂又刺激的偷情滋味。項少龍此時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正要翻身把她壓著,單美美推開他,嬌喘細細道:「地道入口在大衣櫃裡,下麵是塊活板,揭起它可見到鎖死了的地道入口。」 項少龍驚醒過來,心中感激,知她是怕影響自己體力,所以強自克制。和她來了個熾烈得可把兩人熔掉的熱吻後,他跳下榻來,正要拉開櫃門,想起一事道:「究竟有沒有別的入口?」 單美美道:「禦園內有兩個入口,宮內的人都知道。」 項少龍摟她一下,道:「那就更好,因入口既多,我走後縱使給人發覺,仍不會懷疑到你頭上來。」 再纏綿一番,踏上逃亡之路。 項少龍無驚無險從地道鑽出來,那是個養馬廄旁的大水井,出口在井壁中間,離開水面有七、八尺,還有石隙供踏足登上井口。他由井口探頭出來,雪已停下,天際微現曙光,一列馬廄排列左方處,還有幾間養馬人起居的房舍。這類養馬廄非常普遍,有公營的,也有私營的。馬匹多來自城外的牧場,供權貴和付得起錢的人購馬租馬。項少龍摸到馬廄裡,正猶豫該不該順手牽羊偷他一匹,但又怕目標過於明顯。忽然有人聲傳來,嚇得他忙躲到一角,以喂馬的禾草掩蓋自己。來的是兩個人。 其中一人道:「張爺放心,上頭早有關照,要小人揀最好的四匹馬給你們。唉!現在我們大樑誰不想看到你們小姐稱絕天下的歌舞?小人可以為她盡點心力,是莫大的榮幸。」 姓張的漢子顯然很會擺架子,只是悶哼一聲,來到項少龍藏身附近的馬柵處,道:「這匹看來不錯,牙齒整齊雪白,是什麼種的馬?」管馬房的道:「這是來自北方鹿原的純種馬,既好看又耐勞,張爺真有眼光。」 張姓漢子沉吟片晌,道:「我著你們找的禦者找到了嗎?這次我們真是多事,好好一個人竟會忽然病死,害得我要四處找人。」 馬房的頭兒道:「為小姐和張爺做事,小人怎會不竭盡全力,我已找得個叫沈良的人,曾為無忌公子駕過車,又精通武技,樣子還相當不錯,絕對吻合張爺的條件。」接著低聲道:「他是小人的老朋友,張爺該明白,現在大樑沒有人敢起用無忌公子的舊人,否則憑沈良那種技術,怎會賦閑了整整兩年。」 張姓漢子冷哼道:「他在哪裡?」 馬房頭兒陪笑道:「他不知張爺會這麼早來,此刻怕仍在睡覺,張爺先到屋內喝口熱茶,小人去喚他來叩見張爺。」 張姓漢子道:「我哪有時間喝茶,你先給我拉馬出來,我立即給你付錢,然後你再召那傢伙來,來遲了休怪我不等他,要知我們並非沒有其它禦者可用。」 接著是牽馬的聲音,兩人到另一馬廄去了。項少龍暗叫天助我也,連忙取出偷來的衣服換上。這套衣服在那平丘君的箱子裡是最不起眼的,很適合沈良這種落難豪門僕人的身份穿用。把舊衣藏到密處,那馬房頭兒已離開馬廄,朝房舍那邊走去,顯是要把沈良弄醒。 項少龍閃了出去,見張爺正審視四匹健馬,乾咳一聲,迎上去一揖到地道:「小人沈良,請張爺恕過遲來之罪。」 張爺想不到他來得這麼快,上下打量他幾眼,閃過滿意的神色,目光落到他的血浪劍處,淡淡道:「我叫張泉,是鳳小姐的正管事,你曾當過魏無忌的禦者,當然知道規矩。每月五兩銀子,若鳳小姐滿意的話,你還可以長期做下去。」張泉年在三十左右,一臉精明,樣子卻頗為庸俗,唇上留了兩撇濃胡,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 項少龍忙不迭答應。 張泉道:「時間無多,我們走吧,快下雪了。」 項少龍暗叫謝天謝地,戴上斗篷,牽馬隨他離開。 離城的過程出奇地順利。最諷刺是來送行的達官貴人多不勝數,而他這大逃犯置身在他們中間。尚未抵達城門,大雪從天而降,戴上斗篷,箍上擋風口罩的他低垂著頭,兼且這恰是禦者的正常裝束,自然誰都不生懷疑。最妙是因他坐在禦者的位置,使人察覺不到他雄偉的身型。本來他還怕鳳菲會把他認出來,卻幸好他根本沒有和鳳菲照面的機會。此時的他滿面鬍鬚,鳳菲若非留神看他,不會輕易識破他是項少龍。說來好笑,他本不想驚動單美美,但終是賴她的幫助逃離王宮。他更不欲牽連上無甚交情的鳳菲,最後仍是靠她闖過東城大門的難關。 這次可謂絕處逢生,希望自此一帆風順,安然歸秦。他當然不是想到齊國去,只要覷准機會,會立即開小差溜掉。魏人對鳳菲非常禮遇,派出一隊五百人的輕騎兵,沿途護送,由一名叫敖向的偏將領隊。鳳菲的歌舞團人多勢眾,坐滿十多輛馬車。舞姬樂師加上婢僕,數達二百人,只是支付每人的薪酬便不得了,可見鳳菲的收入是多麼豐厚。心中不由想起在他身後車廂內的絕色美女,更記起當日和她在小樓內喁喁私語的動人情景。她等若二十一世紀歌壇的超級巨星,不過能欣賞到她歌舞卻是權貴的專利,一般平民百姓均無此福緣。 車馬隊離開大樑,渡過大溝,朝北直走,到達濟水,早有五艘雙桅巨舶在等候。項少龍這才知道為何要趁早起程,因為此時已時近黃昏。當他見到魏兵陪同登船,不禁心中叫苦。倘就是如此這般被迫著到齊國去,那真是糟透了。順流而下,只四、五天便要進入齊境,那時想折返趙境,又要費一番手腳。不過他再無其它選擇,硬著頭皮登上船去。 五艘大船,魏人占三艘船,鳳菲這邊占兩艘,使項少龍因不須朝夕對著魏兵而松一口氣。他乘的是鳳菲起居那艘船,他的身份在這舞伎團裡屬最低下的階層,被分配到底艙只有一個小窗的房裡,還要與其它禦者僕役擠在一起,六個人共用一房。其它禦者不知是否因他搶去為鳳菲駕車的榮耀,聯手起來排擠他,他們進房後立即開賭,卻沒有邀他加入。項少龍樂得如此,晚飯後鑽到一角席子上的被窩裡,蒙頭大睡。那些人還故意說些風言風語,其中有些辱及他的「主子」信陵君,指桑駡槐,項少龍心中好笑,又確實事不關己,很快睡得不省人事。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大腿處一陣劇痛,睜眼一看,原來是其中一個叫穀明的禦者重重踢他一腳。 項少龍大怒坐起來,喝道:「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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