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5 | 上頁 下頁
二一


  王齕苦笑道:「說到玩權謀,我和你均非呂不韋的對手,這幾天我每晚找王陵喝酒,提起此事,老陵說呂不韋是故意縱容杜璧和成蟜,好存此威脅,迫使太后和儲君不得不倚重他。」

  項少龍早猜到這點,問道:「杜璧和秀麗夫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秀麗夫人是莊襄王另一寵妃、成蟜的母親。

  王齕道:「他們是堂兄妹,但我們都猜他倆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顯是覺得岔得太遠,正容道:「我有一個想法,聽說你現在和楚人關係轉佳,可否設法說服李園,向他指出若田單亡燕,會向楚人開刀此一利害關係,使楚人陳兵齊國邊境,那可保證田單不敢貿然攻燕。」

  項少龍為之拍案叫絕,薑畢竟是老的辣,這等若圍魏救趙的翻版,妙在李園最忌的是田單,皆因秦國被東三郡的事給三晉緊緊牽制,無暇理會楚國。何況李園亦非善男信女,自然對齊國有土地上的野心,所以此著確是妙不可言。點頭應道:「這個容易,我立即修……嘿!找人修書一封,送予李園,此事應該沒有問題。」

  王齕正容道:「事關重大,少龍千萬別以為可純憑私情打動李園。」

  項少龍恭敬受教道:「少龍曉得。」

  王齕欣然道:「只要暫緩齊燕之爭,待王翦回朝,桓齮和小賁又練成他們的速援部隊,老夫可以放心出征了。」

  項少龍得到最少掌握秦國四分一兵力的當權大將的支持,整個人輕鬆起來,記起荊俊的事,懇詞說起來。

  王齕哈哈笑道:「怎會有問題?今天我找王陵一起到鹿府說親,你等待我們的好消息吧!」

  旋又神情一黯,顯是想起鹿公和徐先。好一會後,喟然道:「少龍知否鹿公原不性鹿,只因他田獵時獵鹿最多,先王戲稱他為鹿王,於是他改姓為鹿,封邑也叫鹿邑。自那時開始,人人叫他作鹿王,後來改稱鹿公吧!」

  項少龍苦笑道:「大將軍可知我現在也不應叫項少龍,而應叫龍少項,因我曾誇下海口,若讓田單逃回齊境,須把名字倒轉來寫。」

  王齕呆了一呆,接著哈哈大笑去了。

  王齕走後,項少龍把荊俊喚來,告訴他王齕答應與王陵去為他向鹿府提親,喜得小子連翻幾個觔鬥,呼躍去了。項少龍與滕翼兩個當兄長的,欣然相視而笑。滕翼眼中射出思憶的神情,項少龍見他虎目內隱見淚光,知這鐵漢又想起慘死的妻兒親族,也覺淒然。

  滕翼歎道:「若非當日之禍,小俊沒有今天的風光,老天爺的意旨令人無從測度。但無論如何,我們五兄弟之情,可以比照日月。」

  項少龍暗忖或者老天爺並非無從測度,只是沒法改變吧!自己現在便是活在絕對宿命的過去歷史裡,但卻半點不明白為何會是這樣的。

  滕翼忽道:「三弟還是回家休息,這裡的事有我打點就成,咸陽除仲父府的人愛鬧事外,治安一向良好。」

  項少龍記起周良兄妹在市場內被人追打,搖頭歎道:「管中邪其身不正,如何治好下面的人,待本大人後天把他順手革職,由你或小俊去管都衛,那就真的天下太平。」

  滕翼失笑道:「若讓那些認定你會輸給管中邪的人聽到這番話,保證他們會聽得目瞪口呆,以為三弟大言不慚,只有我這領教過你那把百戰寶刀的人,明白你是如何謙虛。」

  項少龍想不到滕翼這麼富幽默感,大笑而起,道:「要在世上愉快點做人,少做點功夫都不行,到目前為止,先後有與連晉和王翦的兩次比武,每次都改變了我的生命,只不知後天的決戰,又會為我帶來怎麼樣的命運?」

  滕翼站起來,陪他步往署門,邊走邊道:「該說少點智慧都不成,真不明白少龍怎能設計出這樣可怕的兵器來。在牧場的時候,那天你自己去了外面練刀。我和嫣然、琴清她們談起你,均覺得你深不可測,似有透視未來的能力。記得那晚到琴府的事嗎?琴清只說了呂不韋因嫪毐對她無禮要處罰他,你竟一語道破呂不韋的陰謀,那根本是沒有可能猜得出來的。」

  項少龍心叫慚愧,苦笑道:「只是靈機一觸吧!二哥莫要當作是什麼一回事。」

  到了署門,項少龍一拍滕翼肩頭,笑道:「多謝二哥提醒,我現在先去琴清的香懷內打個轉,際此冰天雪地的日子,沒有比美女的懷抱更溫暖的地方。」

  荊善等早牽來疾風,在大笑聲中,項少龍翻身上馬,迎著北風,馳上行人稀少、鋪滿積雪的大道,往琴府的方向馳去。滕翼看著項少龍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奇異的感覺。這個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不但改變了周遭所有人的命運,還正在改變著整個天下的形勢。

  見到琴清,後者神色凝重道:「太後身懷嫪毐孽種一事,恐怕項太傅是不幸言中,昨天太后遣人往雍都,據說太后準備搬到那處的大鄭宮去,不用說是怕將來給人看破秘密。」

  猜想歸猜想,事實歸事實。當想法間接被證實,項少龍心神劇顫,頹然坐下。這時代的婦女,若不想為男人生兒育女,會借山草藥的土法避孕,所以朱姬在邯鄲這麼多年,終日應付趙穆、郭開等人,仍無所出。現在她竟心甘情願為嫪毐生子,可知她完全被這奸賊操縱。亦可說她已斷了對小盤的母子之情,以後將一力扶持嫪毐,希望他取小盤而代之。琴清知他心情,默默在他旁坐下。

  項少龍沉聲道:「雍都在哪裡?」

  琴清答道:「雍都乃我大秦舊都,與咸陽同在渭水之北,位於咸陽上游百里許之處,船程三天可達。雍都極具規模,城內有大鄴宮和蘄年宮,是宗廟所在之地。」

  項少龍倒入琴清懷裡,頭枕上她動人的玉腿,仰望絕世佳人典雅秀逸的臉龐,歎道:「嫪毐怕快要變成另一個呂不韋。」

  琴清怨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嗎?」

  項少龍滿肚子苦水。試問他怎可告訴琴清,因為早知命運如此,所以只有順水推舟,任由嫪毐坐大,好像歷史所記載般牽制呂不韋呢?事情確由他一手玉成,一切進行得很理想,但由於他對朱姬深厚的感情和歉疚,感覺卻絕不好受。一時間他欲語無言。

  反是琴清安慰道:「對不起!我語氣太重,說到底並不關你的事,你只是因勢乘便。若嫪毐事事聽從呂不韋吩咐,那包括你在內的很多人早送掉性命。」

  項少龍伸手勾著琴清粉頸,迫得她俯下俏臉,享受她香唇甜吻,伸個懶腰道:「今晚我在這裡不走哩!」

  琴清正羞不可抑,聞言吃驚道:「怎行呢?」

  項少龍早知她不肯如此明目張膽,只是開她玩笑,聞言坐起來,抱著她柔聲道:「不是說過任我為所欲為嗎?」

  琴清赧然道:「至少也該待項大人決戰之後嘛!否則嫣然她們會怪我哩!」

  項少龍喜道:「就此一言為定,若琴太傅到時食言,莫怪我給你一招霸王硬上弓。」

  琴清訝道:「霸王硬上弓!噢!你這人壞透了,噢!快滾!我不再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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