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5 | 上頁 下頁
一八


  項少龍哈哈一笑,將她擁坐腿上。琴清驚呼一聲,失去平衡,斜仰起嬌軀,香唇早給封貼。

  一陣銷魂蝕骨的纏綿,項少龍意足志滿道:「這是懲戒你又喚我作項大人,琴太傅甘願領罰嗎?」

  琴清既甜蜜又羞不可抑,風情萬種地白他一眼,嗔道:「霸道!」

  項少龍給她的媚態弄得三魂七魄無不離位。暗忖只恨自己來到這時代,不知如何竟失去令女人懷孕的能力,否則若能弄大了像琴清又或紀才女她們的肚子,必是很幸福美滿的一回事,想到這裡,虎軀劇震。

  琴清見他臉色大變,駭然道:「什麼事?」

  項少龍兩眼直勾勾看著前方,微呻道:「糟糕!我想太后是有喜哩。」

  踏入府門,聽得鄒衍回來,項少龍大喜,問得鄒衍正在內堂由紀才女親自招呼,忙趕去見面。鄒衍神采如昔,見到項少龍,自有一番歡喜之情。此時紀嫣然已把請他老人家回來一事的背後原因詳細說與他知,晚飯後,鄒衍與他到園中小亭說話,相伴的當然少不了紀才女,燈火映照下,雨雪飄飛,別有一番滋味。

  項少龍先不好意思道:「為了我們的俗事,竟要勞動乾爹仙駕,我們這些小輩真……」

  鄒衍灑然一笑,打斷他道:「少龍為何變得這麼客氣,更不用心中過意不去,因為老夫久靜思動,正要返齊一行,好看望那群稷下舊友。」

  項少龍想起善柔,正要說話,紀嫣然已道:「你不用說,嫣然早請乾爹代我們尋找柔姊,憑乾爹在齊的人脈關係,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項少龍正為善柔擔心,聞言喜出望外,心想善柔的劍術出自稷下,鄒衍找她自該是水到渠成之事。

  鄒衍在石凳坐下來,雙目異采閃閃,沉聲道:「想不到我鄒衍在風燭之年,仍可製造個新聖人出來,世事之出人意表者,莫過於此。」

  紀嫣然輕輕向項少龍道:「乾爹已完成了他的不世傑作《五德書》,還把它賜給我代他暫作保管。」

  項少龍心中泛起奇異的感覺,隱隱明白到鄒衍透視未來,知道將來天下必由小盤統一,故把嘔心瀝血的傑作留在秦國,否則說不定會毀於戰火。心中一動道:「乾爹想怎樣處理《五德書》,儘管吩咐下來。」

  鄒衍雙目射出欣悅之色,微笑道:「將來黑龍出世,少龍你負責把此書獻上給政儲君,那比由老夫親說更有力百倍。」

  紀嫣然愕然道:「乾爹不準備留到黑龍出世後動身嗎?」

  鄒衍搖頭歎道:「天數有定,乾爹恐怕不能等那麼久。這次就算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會回來探看你們,然後順道返齊。」

  紀嫣然臉色立變,悽惶地看項少龍一眼,駭然道:「乾爹!」

  鄒衍哈哈一笑,灑脫道:「春去夏來,此乃天理常規,人生無常,仍只是自然之象,嫣然難道還看不通嗎?」

  紀嫣然畢竟是非常人,強擠出笑容道:「乾爹責怪得好!嫣然受教。」

  項少龍點點頭,衝口而出,引用宋代大家蘇軾的名句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乾爹說得對。」

  鄒衍目露訝色,與紀才女一起瞪他好一會,讚歎道:「少龍比老夫看得更透徹。」然後續道:「呂不韋仍有點氣運,在儲君加冕前,少龍至緊要忍讓一點,避免與他正面交鋒,那老夫就放心哩。」

  項少龍打從真心露出敬意,鄒衍可說是當代最具明見的人。但亦只有他項少龍才真正明白這宗師級人物洞識天機的智慧,難怪他的五德說影響如此深遠,廣及政治和學術文化的不同層面。

  鄒衍仰望茫茫雪夜,沉吟不語。

  紀嫣然柔聲道:「乾爹啊!我們這樣製造一條黑龍出來,是否有點像在騙老天爺呢?」

  鄒衍啞然失笑道:「確是有點取巧,但天命已明,新聖人正是由少龍一手培養出來的政儲君。現在東方六國雖仍有點聲勢,卻是不知自愛,只懂互相攻訐,日後只要政儲君大權在握,六國滅亡之日,已是屈指可數。」

  項少龍訝道:「說到底乾爹身為齊人,為何卻一點不為己國的命運擔心?」

  鄒衍從容道:「齊國只是老夫出身之地,老夫放眼卻是統一後的天下。兼之現今齊王建昏庸誤國,只要想到他老夫就心中有氣。」

  紀嫣然接入道:「乾爹和嫣然都有同一看法,就是只有天下歸於一主,人民方有和平安樂的日子。不過只要想起少龍說過『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兩句話,最怕政儲君將來會變質,再不若現在的知人善任、俯察下情。」

  項少龍忍不住洩漏天機道:「只有當由人民推舉領袖的制度出現,情況才可以真個改善過來,不過那可是二千多年後的事。」

  鄒衍和紀嫣然聽得面面相覷,後者大奇道:「怎可能有這樣的制度?夫君大人為何敢肯定是二千年後的事呢?」

  項少龍心中大罵自己,搔頭尷尬道:「我只是隨便猜估。」

  鄒衍微笑道:「少龍常有驚人之語,蓋因你非是普通人也。否則我這乖女兒不會對你死心塌地。」再望往不見星月、只見雪花的天空,語帶蒼涼道:「夜了!我也要早點休息,明天我便動程往齊國去。」

  項少龍與紀嫣然對望一眼,均明白貫通天人之學的大師,掌握到自己陽壽將盡。此回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聚。

  翌晨項少龍、紀嫣然等把鄒衍送出城外,陪他走十多裡,依依道別。鄒衍哈哈一笑,領著百多家將,在烏果的一千都騎護翼下,灑然去了。項少龍返回咸陽,已是黃昏時分。昨晚停下的雨雪又灑下來。項少龍想起等若永訣的別離,禁不住黯然神傷。與這位開整個中國術數之學先河的大宗師的交往,令他心中百感交集。若非鄒大宗師,他不但不會得到紀才女,可能早在大樑便送掉小命。

  踏入府門,陶方迎上來道:「嬴盈在東廂等待你足有半個時辰。」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向眾嬌妻告罪,來到東廂。

  嬴盈正等得不耐煩,見他怨道:「你究竟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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