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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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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七章 西京長安 對西京最貼切的形容,是一塊棋盤,街道不是東西向,就是南北向,排列整齊,方向端正。 洛陽也大致如此,卻因城內河道縱橫交錯,街道須遷就地勢,未如西京規整。西京河流仍未能形成洛陽般的水道網,出奇地最主要的幾道大河流,亦是南北向和東西向,如永安渠、清明渠和漕渠。 其中的永安渠,筆直貫通南北,於西市旁與東西走的漕渠交匯,另一南北向的清明渠,隔著一個裡坊,與永安渠並排而行,其與漕渠交匯的位置,因而亦只隔一個裡坊。 兩大交匯點,等於洛陽的新潭碼頭區,以千百計的船隻,群集於此。 西京最著名的大河是永安渠,最著名的大街是朱雀大街。前者貫通南北,後者則為西京南北向十一條大街、東西向十四條大街的主軸。 朱雀大街因皇城正大門朱雀門得名,南接都城正大門明德,北貫宮城正大門承天,由於北段在皇城內,故由朱雀門到承天門這截被稱為天街。 朱雀大街寬達四十五丈,為西京最寬敞的大道,比洛陽有河貫穿的定鼎大街還要闊上五丈,乃當時全國最寬敞的大街。 朱雀大街兩側的安化大街和啟夏大街分別南接城門安化和啟夏,各寬三十丈和三十七丈,僅次於朱雀大街,與朱雀大街成為南北向的三大主幹道。 東西向也有三條主街,連接東西六座城門,東為延興、春明、通化三門,西為延平、金光和開遠。 縱橫六街,形成西京的主幹道,寬度全在二十八丈以上。 除「六街」外,其他街道在十丈到十五丈間,圍繞城牆的西順城街最窄,只有五丈寬,但亦夠供四輛馬車並馳,可見西京街道的規模、天子居城的宏大氣魄。 整體言之,西京城內街道寬窄變化自然、合理,與河道形勢和地理環境渾為一體,主從分明,襯托得皇城、宮城氣象萬千、磅礴莊嚴,盡顯大唐開國時如日中天的氣勢。 純以感覺言,洛陽較為開放親民,長安則是高高在上,止於遠觀。 西京的街道絕非虛有其表,配套措施盡善盡美,以排水論,主要街道兩旁均設排水溝,在街渠交叉點,上置石橋或木橋,即使傾盆大雨,仍不虞積水。 「迢迢青槐樹,相去八九坊」。 當局又於大街兩旁遍植槐樹,有專人管理,樹壞補種,使西京成為綠蔭滿城的美麗京都。街道寬暢不在話下,自太宗以來,對城市規管嚴格,有所謂「六不准」。 不准掘坑挖窟、燒磚造瓦、開荒種地、侵街打牆、建造房屋,又或沿街開門,種種措施,使長安城市容整潔,井然有序。 東西、南北二十五條主幹街和次一級的大街,將全城分為一百零八坊。主軸朱雀大街,進一步把全城分為東西兩部分。就像洛陽的洛水,分洛陽為南北。 故此,洛陽有北市和南市,長安便是東、西兩市。竹花幫的長盛興,位於西市之內。以龍鷹的速度,眨幾眼工夫可達,但若是搬運以船計的香料,沒有半天時間休想辦得到。 船隊于日落前個許時辰進入西京,通關順利,沒人留難。 龍鷹一直留在甲板上,看有甚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並深切體會到幫會因何要與官府和地方勢力打好關係,做生意就得須遵守做生意的規矩、行規,不得逾越,因不是動輒舞槍弄棒解決得來的事。 對方根本不用和你硬撼,只須在各方面拖你後腿,如鄭居中說的,勢寸步難行。 縱目觀看船經處大都會壯人觀止的氣象,宮城內最高的建築物太極宮宮頂在左方遠處巍峨聳峙,統一了宮城、皇城,遙想當年,寇仲的「醜神醫」在宮內縱橫得意,如今換了符太,不知又是怎麼樣的一番光景。 就在宮城後的玄武門,決定了帝座誰屬。同樣的歷史,在洛陽重演,難易度有著天淵之別。李世民當時處於絕對下風,全賴寇仲和徐子陵施盡渾身解數,轉危為機,一戰功成。 鄭居中來到他旁,道:「少尹原來是陸石夫,難怪把關的能秉公辦事,看過文件沒問題,循例派人到船上瞧瞧,納稅後立即放行。」 聽到陸石夫之名,如舉目無親的孤兒遇上至親,大喜道:「有辦法知會他一聲嗎?說範輕舟來了。」 鄭居中訝道:「原來范爺與他有交情,在洛陽時,他是出名的硬漢子,不偏不倚,沒法和他攀交情,所以他說一句話,沒人敢不給面子的。」 又面有難色,道:「以前不容易,今天更難,問題在找不到人幫忙,且不知該找誰。」龍鷹欣然道:「鄭堂主不明白他的手段和作風哩!根本不用刻意找他,他自會尋上來。你派人到大街去,高喊範輕舟來了,肯定這邊喊話,他那邊聽到。當然,是打個比喻,找兩個夠老到的兄弟,到城內散播範某人來了的消息,很多以前難以解決的事,將迎刃而解。」鄭居中精神大振,道:「有范爺在,事事不同。船停定後,我派幾個人護送李趣去找『香怪』,順便散播消息。」 說畢安排去了。 龍鷹深吸一口永安渠清新的河風。 四月哩,離神都廷變不知不覺年多了,神都被打回原形,天下的政治重心由洛陽轉往眼前的都會,在以後一段很長的日子,自己都會在這壯麗的都城打滾,西市不用說,乃他香料王國的發源地,是龍是蛇,須看香怪的意願。 坦白說,現在的香怪大可能今非昔比,但怎都好過由自己這個外行人,去代他內行人之職。有些事是不可勉強的,不論他的鼻子如何靈銳,帶來的香料多麼稀有珍貴,李趣始終在煉香技術上未夠火候,懂的是一般香匠的東西,賺生活該沒問題,以之與皇甫長雄力能壟斷西京香料行的香安莊直接競爭,則遠未足夠,何況此人卑鄙無恥,不擇手段,若自己須費神去應付其他方面的事,如何投進制香的諸般事宜去? 萬事俱備,獨欠「香怪」。 明天天亮時,範輕舟到的消息將傳進有心人的耳裡去,閔天女曉得自己來了,如何反應?還有是上官婉兒,她比天女更能掌握他今趟到西京,是懷著不可告人之秘。若她質詢,可提供一個令她滿意的答案嗎? 獨孤倩然的倩影浮現心湖。 與此女似是結下不解之緣,糊裡糊塗下,參加了「仙跡遊」,和她首次接觸,被楊清仁突襲負傷而逃,逃到她小姐的芳駕之前。看過她在馬球場的英姿,也在她最失意失落的時候,硬著心腸不向她透露真相。 唉! 真不要胡思亂想,愈想愈無益有害,事情宛如一個個的死結,沒法解得開。趁有點時間,掏出符太的大作,在甲板上找個地方坐下來,縱情細讀。 船隊駛進碼頭區,大似新潭的永漕桅帆如林,大小百多個碼頭泊滿船隻,約略計算,超過五百艘,這還因為部分船分流到清明渠和漕渠交匯處的清漕。 永漕和清漕,是長安兩大碼頭區,所有做水運生意的鋪頭,集中在兩區內,繁榮興旺。想控制這麼多不同的勢力,除官府外,沒一個幫會辦得到。 以前的黃河幫辦不到,現在的北幫更辦不到,不過只要能脫穎成龍頭老大,坐地分肥,沾手最賺錢的行業,能得到的利益,已無可估量。 鄭居中說過,他們的船隊入長安後,理該沒人在意,其時聽過便算,現時方體會到是怎樣的一回事。 龍鷹坐到一個木桶上,背靠艙壁,面向即將沉入西山後的夕陽。 船隊停在永漕中心處,離任何一邊岸,均超過三百丈。 李趣神色緊張的來和他打招呼,道:「下屬去哩!」 艇子放下潭水去。 龍鷹笑道:「真的不用緊張,『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爺不肯幫我們,又不肯幫『香怪』,誰都沒辦法。」 李趣道:「范爺真灑脫。」 說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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