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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第二卷 第十六章 位險勢危

  龍鷹那傢伙縱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對,有個忠告確是金石良言,就是千萬勿在宮內亂搞男女關係,一旦開始了,欲罷不能,永無止境。

  當時符太聽不入耳,當作耳邊風,到現在身歷其境,方清楚情況可以有那麼不堪,便那麼不堪。

  昔日在上陽宮,在武曌和胖公公關顧下,諸般引誘均被拒諸于太醫府之外,且「兩師徒」忙得昏天昏地的,哪來閒情去接近宮內美女?美宮娥是拿來說笑的話題。

  到現在入住東宮,方曉得陷身眾香之國,怨女怨婦數以千計,壯男如他者數不出多少個,其他就是沒有了男子之風的宦臣,侍衛則受嚴格約束規管,沒有他醜神醫登堂入室的方便。

  最要命是其風不正,李顯的荒淫不用說,韋後本身便與武三思私通,再看長寧和安樂,雖已為人婦,可是誰管得住她們?個個淫娃蕩婦的款兒,上行下效,淫亂宮闈,早成定局。如果符太稍一不愼,失陷其中,沉淪欲海乃必然的事。

  瞧眼前的月明,煙視媚行,明擺出任君大嚼的誘人樣子,小點定力現在肯定不是到尙藥局去。他××的,到尙藥局去又如何?有這體態撩人、騷媚入骨、年紀當不過十八,但已熟到透的宮娥直跟到局內去,成何體統?「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不給人高唱入雲,幾稀矣!

  「神醫呵!」

  符太從懊惱返回不能改移的現實,提醒自己不論月明如何感恩圖報,情況一如小敏兒,牽涉到自身生死時,定向主子出賣他。

  打消了從月明處入手解決困局的想法,也有點不願令月明左右為難,道:「回局再說。」

  轉右入內苑的主道,朝繁花殿的方向走。月明打傘墜後少許,跟在左肩側後,只要符太停步,將給她胸脯碰個正著,那種盡在不言中的誘惑,沒多少個正常男人受得了。

  小敏兒好,月明也好,各有一套誘惑勾引男人的本領。

  傘內是個小天地,傘外是殿宇樓臺的東宮內苑,華麗的建築掩映于兩旁林木間,被漫天細雨籠罩統一。

  月明帶著一身香氣,不經意地挨挨碰碰的,以符太一貫不近人情的冷酷亦有點吃不消,心忖婢憑主貴,月明比之一般的富家千金,不遑多讓,光是熏衣的香料,不是普通人負擔得起。真古怪!在這個時候,偏想著此等無關痛癢的事,算否逃避?

  以此速度,何時方可走畢近兩裡的路?看來不得不召輛馬車代步。想到車廂的半封閉空間,不由心中一熱,駭得他心叫糟糕,知自己愈來愈抵不住女色的引誘。

  意志最堅強者,在宮內佳麗之鄉耽久了,意志將不住被削弱。今天第三天,已出現此一傾向。

  前方有多個侍臣裝束者,打著傘在閒聊,其中一人赫然是榮公公。

  符太和月明此時離繁花殿不到五十步之遙,趁救星榮公公朝他瞧來,忙傳音道:「助我擺脫她!」

  榮公公何等英明,立即排眾而來,施禮道:「下臣正要找神醫,皇上有命,召神醫立即去見!」

  接著向月明道:「神醫交給我就可以!」

  月明向符太撒嬌道:「神醫!」

  給她的香軀趁機挨貼著,符太以矛盾的心情硬著心腸道:「月明姊可上報公主,本太醫今天定抽個時間,為她診治。」

  月明無奈掉頭去了,改由榮公公為他遮雨。

  榮公公揮手打個手勢,其他侍臣立作鳥獸散。

  兩人並肩朝內苑門舉步。

  符太歎道:「教老子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他××的!隨便一個宮人,也是引誘男人的能手。」

  榮公公笑道:「難得有太少這頭肥羊送入虎穴來,自問有點姿色者,誰不施盡渾身解數。太少要到哪裡去?」

  符太道:「收起傘子,老子要淋雨清醒點。我本返尙藥局,現在已失去了心情。」榮公公收傘道:「難得有這個機會,小榮陪太少走一段路,太少愛到哪裡去,便到哪裡去。」

  雨點灑在頭上、身上,感覺果然好了點,沒有了剛才腦袋似燃著了般,狠狠道:「這算甚麼娘的一回事,從皇后到公主,都是那一招,就是以美色為餌,公主更糟,以身奉侍,這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榮公公道:「太少有所不知,要怪就怪你的兄弟鷹爺。」

  符太訝道:「又關他的事?」

  榮公公道:「當然關他的事,當日聖神皇帝送他人雅,立令他俯首稱臣,終身不渝。至少表面的情況確是如此,偏偏皇后和安樂,不論口上如何派聖神皇帝的不是,心底裡最崇拜的正是聖神皇帝,還事事以聖神皇帝為師,垂簾聽政如是,爭做皇太女亦如是,至乎大小佈局。安樂的情況特別點,因她本身是淫婦,見鷹爺扮的太醫貌寢仍可得奚國美女大將和奚後垂青,生出好奇心,以致禍及太少。哈哈!」

  符太怨道:「虧你笑得出口,快給老子想辦法。」

  榮公公沉吟不語。

  兩人經過內苑門,眾衛肅立敬禮。

  走遠後,榮公公道:「須驚動湯公公才成,最怕你給她們母女收買的是他,湯公公比我清楚她們,東宮內又數他最有辦法,我想不到的,他可以想到。」

  符太駭然道:「這麼說,你也沒辦法了!」

  榮公公道:「太少的問題是身為太醫,安樂隨便找個藉口,可將你召入香閨去,我可以想到的唯一辦法,是以毒攻毒,由你舞弄她於股掌之上,而非讓她擺佈你,守著最後一道界線。不過此法只可用一次半次,非長久之計。」

  符太拍額道:「這麼簡單的辦法,為何我偏想不到,他××的!給你一言驚醒夢中人,我的腦袋先前是給她們迷住了。」

  榮公公大喜道:「太少想到了。」

  符太岔開道:「你這般的假傳聖旨,給安樂拆穿怎辦?」

  榮公公道:「你當皇上是聖神皇帝嗎?這幾天皇上不住的想邀你去和他共膳,向我提過多次,次次因其他事告吹。假設安樂精明至親自問皇上,保證皇上記不起曾否說過。安樂現在想見皇上也不容易!」

  符太訝道:「李顯因何忙成這個樣子?他不是慣了懶閑的嗎?」

  榮公公壓低聲音道:「關係到皇上未來的快活,豈到皇上懶閑?你聽過殿中侍御史鄭愔這個人嗎?」

  符太哂道:「當然未聽過,聽過也記不牢。」

  榮公公道:「此人原為二張心腹,二張被殺後眨為宣州司戶參軍,又因貪贓事發棄官逃亡,現潛返洛陽投靠武三思,為其出謀獻策,武三思向皇上又要了個中書舍人的優差賞給他,肯定他獻上的奸計非同小可,否則怎得武三思的重視,現在鄭愔正在殿內向皇上和娘娘說出他的奸計。」

  符太心忖先有敬暉的心腹崔溻變節投誠韋武,接著是這個二張的心腹鄭愔,張柬之等勢危矣。

  東宮外大門重光門在望。

  符太止步道:「送到這裡好哩!」

  正要舉步,給榮公公一把扯著。

  符太訝然瞧他道:「甚麼事?」

  榮公公道:「太少仍未說出想到的辦法。」

  符太皴眉道:「公公對我很不客氣呵!」

  榮公公沒好氣道:「說還是不說?」

  符太湊到他耳邊說了四個字。

  榮公公失聲道:「行得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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