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5 | 上頁 下頁
九六


  再往前就是東宮的正大門重光門,此時成了虎口,進入後,範輕舟再不是以前的範輕舟,而是來尋找機會,追求名利權力的「江湖騙子」。

  今次「陰溝裡翻船」,全無防範下被楊清仁算了或許使「範輕舟」永不能翻身的一著。

  重光門檢查的嚴格尤過之前皇城、宮城的兩大關卡,且由東宮禁衛頭子宇文破親身伺候,他當然不像對「醜神醫」般對「範輕舟」畢恭畢敬,仍算客氣有禮,但態度冷淡,與「都鳳」說話用另一副臉孔。

  諸事妥當後,馬車續行,多了包括宇文破在內的十多騎前後「押送」,人人精斂氣藏,莫不是內家高手,就這批人,來攻門的縱是精說的羽林軍,怎都可頂上一陣子,康老怪和方閻皇重臨,硬闖他們的一關並不容易,肯定負上不輕的傷勢。見微知著,東宮的實力默默茁壯。

  他們在廣場下車,出乎料外霜蕎沒隨行,另有人接待她到近處休息等待,龍鷹在宇文破的帶領下,朝重光殿舉步。

  宇文破不說話,龍鷹惟有閉口,事實上也沒什麼話題可供東拉西扯的,此位來自關中最大門閥的年輕高手,神采飛揚,顯然事事順心,得李顯重用。

  如何可扭轉眼前對「範輕舟」絕對不利的形勢?

  龍鷹暗責自己不夠老到,過份天真,還以為安樂郡主超出了對方能控制的範圍,豈知楊清仁一邊警告他勿要去惹郡主,另一邊由霜蕎向安樂做工夫,建立起在「範輕舟」一事上的夥伴合作關係。安樂亦樂於有霜蕎做中間人,穿針引線,既可問有關「範輕舟」的所有事,也可由霜蕎去幹不宜由她出手的事。

  安樂曾因「範輕舟」決賽首局不下場生他的氣,不過像她般年輕的女子最善變,後來見「範輕舟」大展神威,登時回心轉意,對他的心比前更熾熱。以安樂的性格,想得到某個人,例如「醜神醫」,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惜一切。「範輕舟」比「醜神醫」的吸引力大多了,既富有又是馬球場上的最佳玩伴,外貌天壤之別,安樂一旦動心,怎肯放過?

  楊清仁、無瑕和霜蕎就是在此時調整對「範輕舟」的策略,從郡主入手,耍幾手便弄得龍鷹人仰馬翻,無計可施。

  白石長階在望,由廣場邊緣停車處,走至重光殿入口,超過五百步。

  宇文破墜後少許,與他並肩,面無表情的道:「范兄是首次入宮,不清楚宮廷禮節。郡主吩咐下來,末將陪范兄一起入殿,范兄看末將的進退照辦便成,記緊問才可以答,說話時先高呼『太子殿下』,問好語只可以是『千安』。」

  龍鷹點頭答應,懷念著當「醜神醫」時的風光,揮灑自如,管他娘的宮廷禮節。

  宇文破又耳語道:「今次因由郡主推薦,故屬特別安排,還由梁王陪太子一起見客。給范兄一個提點,這幾天太子精神欠佳,今早本要推掉接見,全因郡主為范兄說項,太子勉強答應,所以如見太子揮手示意,我們立即請安離開。」

  龍鷹心中喚娘,他的苦況並不止此,是在不適合的時間見不情願的太子。不過這樣有這樣的好處,根本沒時間建立起「天竺妖人」的形象,撒謊的時間一律欠奉,雖無功而回,卻是全身而退。

  想是這麼想,也知大不利「範輕舟」在神都的發展,被楊清仁一擊舟覆。政治就是這個樣子,他的地位由李顯對他的態度決定,如果不到十句話立被李顯攆走。武三思如何看他?經宇文破傳開去,他還有顏面見人嗎?北幫田上淵怎樣評定他?凡此種種,他都不可以硬咽即將臨身的厄運,更不可以讓楊清仁這個死奸鬼得逞。

  想出此絕妙奸計的可以是無瑕,又或霜蕎,但可能性微乎其微,因她們在熟悉東宮的情況上,遠及不上楊清仁,惟此奸鬼想得到在這方面使他栽個灰頭土臉的手段。

  想到這裡,邊點頭應是,同時氣貫雙耳,嵌入殿內的波動去。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天從人願,李顯正和武三思對話,中氣不足的道:「神醫何時回來?其他人差遠了,竟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來,言人人殊,該否找神醫的徒兒?他若有神醫一半的本領,已強過太醫局那群庸手。」

  武三思該坐在李顯右面臺階下的位置,聲音偏往另一方,歎道:「三思早著婉兒去探聖上口風,仍未有神醫的消息。」

  接著頭痛的道:「連真人也為之束手,古怪之極。」

  李顯惶恐的道:「會否中了邪術?」

  龍鷹暗歎一口氣,在這樣的狀態下,李顯何來興趣敷衍「範輕舟」這個閒人?

  「望、聞、問、切」,醫家四大斷症手段,龍鷹剩憑聽聲,已掌握到李顯脈氣混亂,上氣不接下氣,受著活罪。

  李顯對「醜神醫」是期望過高,現在「醜神醫」回來了,也像他口中的其他「庸醫」般百思不得其解,不明所以。依道理自己離開前,已理順好他的經絡,又加贈魔氣,捱個一年半載該沒問題,怎會不到半年,變成了這個樣兒?難道武三思又在他身上做手腳?如此武三思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長階盡,兩邊門衛肅立敬禮。

  跨過門檻,門官唱報導:「大江範輕舟到!」

  映入目的情況又與龍鷹首次到重光殿不同,李顯高踞殿北高起三階的石臺上。武三思居右下首的太師椅,兩邊禁衛林立,做足護主的工夫,並不因是郡主推薦的人,有絲毫鬆懈。

  龍鷹學宇文破般不敢直視李顯,隨他過門檻後,下跪叩首,請安問好。

  雖沒直視,一瞥之間,看出李顯狀態不妙,臉泛灰白,比初見他時好不上多少。

  「平身!」

  龍鷹隨宇文破起立,垂頭。

  武三思呵呵笑道:「終於見到于飛馬牧場技驚天下的馬球高手,輕舟你走前一點,讓太子看清楚。」

  武三思不論如何飛揚跋扈,本仍不願搶李顯的鋒頭,卻因曉得李顯隨時揮手趕客,不得不來個喧賓奪主,特別關照。

  龍鷹知機的朝宇文破瞧去,後者神色不變,但肯定心內大罵武三思,微一頷首,示意龍鷹依話而行。

  龍鷹朝前邁腳、自有其龍行虎步之姿,同時暗運魔種精神奇功,將心中的震動情緒,送往李顯,隨距離收窄不住加強。

  宇文破落後三尺許,亦步亦趨。

  到離李顯階台三丈許的位置,龍鷹在宇文破提醒下,止步下跪,再叩一個頭。比起見聖神皇帝的三步九叩,禮節上輕鬆多了。

  宇文破雙手抱腳,昂然立在他後方,如龍鷹有任何異動,此子可在眾衛搶身護駕前,予龍鷹致命的一擊。

  出乎武三思和宇文破料外,李顯主動揚聲,道:「范先生平身。」

  龍鷹長身而起,曉得秘法奏效,喚起李顯的注意。

  果然李顯訝道:「范先生因何事震驚?」

  武三思和宇文破大為錯愕,因他們完全看不見「範輕舟」有震驚的神色。

  龍鷹暗忖能否下這口被楊清仁惡整之氣,還看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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