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4 | 上頁 下頁
五四


  楊清仁道:「邊疆重鎮,歷年戰患不息,而不論何族入侵均擄走大批婦孺壯丁,致地大缺人,農田荒廢,駐守的軍旅須屯田生產,有鑒及此,多年前有人提出『南民北徙』的計畫,被聖上以擾民為由斷然拒絕。今次是舊事重提,一來邊疆在大周用兵下,變得太平起來,更可改強逼為許以土地厚利,任貧民自願參加,只要提出此事者深得聖上寵信,成事的機會很大,如范兄點頭同意,范兄可在到神都期間收到有關這方面的消息,細節則恕本王不便透露。」

  龍鷹大為驚懍,心忖楊清仁在神都辛苦經營後,對朝政終於有影響力了。只要自己從師姊處弄清楚此策由何人呈上,可對楊清仁的政治人脈作出精確的評估。

  楊清仁此計最厲害的地方,是即使未能成事,「範輕舟」早開罪了李裹兒,因多番拒絕她的示好。

  不過他清楚在這個交易上是賺定了,因為他會從武曌入手,促成此事。

  沉吟片刻後,道:「就此一言為定。」

  楊清仁欣然道:「在牧場該不會發生任何事,但到神都後范兄必須提高警覺,絕不可有與郡主單獨相處的情況,男人是最受不住引誘的。」

  龍鷹心忖這個自己最清楚,特別引誘的是蕩女。道:「放心吧!連湘夫人的誘惑小弟都頂得住,郡主算是什麼?」

  楊清仁不自然的神色一閃即逝,道:「尚有一件事,就是請范兄勿要事事均往本王身上推,使我應接不暇,窮於應付。」

  龍鷹沒好氣地瞅著他道:「不推在你身上推在誰的身上,事情是你弄出來的,當然須負責任。河間王最好四處宣揚小弟高尚的人格和品德,令我少受點白眼。」

  楊清仁啞然笑道:「本王開始感到有范兄作對手,可以是樂趣。」

  龍鷹道:「完成協議的事後,我們間再沒有瓜葛,各走各路,這個瞭解于你於我均非常重要,可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煩惱。千萬不要視我為你的心腹之患,我像你般不想被逐離中土。」

  楊清仁打量他半晌,道:「本王有個奇怪的感覺,就是范兄真正曉得的,遠比我們猜想中的多。」

  龍鷹心忖講多錯多,幸好飽吃「欲蓋彌彰」的苦果,笑道:「所以千萬勿要騙我,走錯一著,關係永遠不能回復過來。小弟一向做人的作風,是你不仁、我不義,你狠嗎?我比你更狠。再有人敢來惹我,就不是只摔一跤那麼輕鬆。」

  楊清仁道:「這是勝利者的狂言,對此本王無話可說。要不要大家同台吃一頓飯呢?」

  龍鷹忙道:「和河間王共膳怎可能是樂事,邊吃邊提心吊膽,更是最討苦吃。河間王不用客氣,請自便!」

  楊清仁微微一笑,轉身去了。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龍鷹暗歎一口氣。以前的楊清仁,是個為求複國不擇手段的邪惡之徒。但人總有他的另一面,現在與他接觸多了,其銳利辭鋒顯示出來的智慧見地,配上神采豐度,確是魅力十足。

  從任何一方面看,楊清仁均能與他匹敵,難纏至極。

  唉!今晚如有商月令陪他在星光月色下用膳,會有多好呢?

  龍鷹仰觀新登夜空的蛾眉月,離中秋尚有逾十天,當天上的月亮變得又大又圓,將是他離開飛馬牧場的時候。

  由於去晚了,食堂內只三台有客。龍鷹挑了角落的大圓桌,點了吃的東西後,伺候他的牧場姑娘欣然道:「第二輪的馬球賽告一段落哩!未來的五天不會有賽事。今晚會在大草場舉行搶包頭,范爺會參加嗎?」

  龍鷹坦然道:「我現時腰酸骨痛,還是睡多一點划算。」

  女郎抿嘴笑道:「將那麼大的一個大個子拋上半天,當然累哩!」

  龍鷹訝道:「姑娘怎麼稱呼?我當天並沒有見到你。」

  女郎大奇道:「我是聽一個在場的好姊妹說的。我叫恩苓,范爺竟記得我們每一個嗎?每座食堂輪班的有四十多人呵!」

  龍鷹不解道:「我觸犯了貴場的規矩,為何恩苓似毫不介意?」

  恩苓道:「我們都不歡喜他。」

  龍鷹更是一頭霧水,道:「你們接觸他的機會理應不多,為何竟然看法一致?」

  恩苓理所當然的道:「有看他打馬球嘛!人有人品,球有球品,看他比賽時可一目了然,沒法瞞人。」

  又壓低聲音道:「我的姊妹給大總管召了去,細問所見所聞,大總管聽後自言自語道,說古夢不立斃當場,是范爺你手下留情,像范爺般的人物,環顧當世,十個指頭可數得盡。他似非常欣賞范爺呢!」

  看見她一臉仰慕神色,龍鷹心呼不妙,此風不可長也,否則商月令會和他算帳。忙分她心神道:「明天牧場有何盛事?」

  恩苓道:「接著是三天田獵,遠赴西面的荒山曠野,只看不獵已是賞心樂事,何況大夥兒鬧哄哄的,連續三天,很好玩呵!」

  龍鷹道:「田獵之後呢?」

  恩苓道:「是准決賽,由今輪勝出的四隊較量。我很擔心呵!嶺南隊愈戰愈勇,籌數首次以一籌超過我們,真怕我們保不住『少帥冠』。」

  龍鷹順口問道:「勝出的是哪四隊?」

  恩苓道:「除我們外,就是嶺南、關中和皇室。范爺不好打馬球嗎?從未見過你下場。」

  龍鷹摸摸肚子。恩苓「哎喲」一聲,為他張羅晚膳去了。

  龍鷹飲了兩口熱茶,生出忘憂無慮的感覺,飛馬節會是他一個美麗的回憶,在這麼獨特的地方,接觸著單純的牧場男女,本身已是動人的經驗,何況還得商月令心許。

  他口雖說不參加為期三天兩夜的田獵,卻隱隱感到沒法作主。如此重要的活動,商月令肯定會以「宋問」的身份參與,她豈肯放過他。

  將愛馬接返飛馬園,正是參加田獵的準備工夫。

  他有點不習慣大夥人聚在一起,似去打仗的模樣,現在他最厭倦的正是戰爭,出征西域時他已受夠了。

  他更不會射殺任何飛禽走獸,在荒山小穀生活的五年,他一直賴野果野菜充饑,不知多麼富足安逸。

  想起第一次賺錢和花用,是決戰薛懷義後贏的賭約,自此和端木菱結下不解之緣,還有萬仞雨和李隆基。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對老天爺他非常感激,因他讓自己活出了生命的姿采。

  晚點來了,龍鷹埋頭大嚼之際,足音傳來,聽得他心中叫苦,因認出進入食堂的四男三女裡,其中一個是安樂郡主李裹兒。

  蕩女該已吃過晚膳,要吃晚膳也會到牧場為她安排的地方,不會讓她雜在其他賓客中。這麼的到食堂,不用說亦知是沖著他而來。

  應付此女少點智計都不成,論心智,她比同齡少女成熟多了。

  一眼望去,李裹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吟吟的,駭得龍鷹慌忙起立敬禮。

  見不到武延秀隨行,暗裡大叫糟糕。他寧願再遇刺客,都不想對上美麗的李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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