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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第十一卷 第九章 附加交易

  回到觀疇樓,龍鷹失去了馳騁大草原的興致。尚未坐穩,牧場人員奉命來帶走馬兒,好為它梳洗整理。

  山下牧場草原傳來陣陣人聲、馬聲,顯示馬球賽在熱烈進行著,想起一夜沒睡,就那麼和衣倒在榻子上,睡個不知人間何世。

  醒來時天已入黑,驟然間,他生出不知身於何處,為何會在這裡的古怪感覺。強烈地感受到人生某一刹那的特殊滋味,就像過去虛幻如夢境,未來並不存在。

  他坐起床緣處,大口的喘息著,自己終像燕飛般經歷過第二次的死亡,此實對他有無比重要的意義,但因發生後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使他無暇深思。

  人生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回事?每一個人都是過客,經歷生死間的旅程,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假設沒法從第二次死亡復活過來,會是怎麼樣的一番光景。想到這裡,不寒而慄。

  龍鷹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揮走襲來的諸般念頭,起來梳洗。腦袋仍有點昏昏沉沉,索性到澡房打水沐浴,這是他可想到最能令他煥然一新的方法。

  水肯定是世上最奇妙的東西,沒有它將沒有生命,當在幹早炎熱的沙漠裡不住前進之際,更使人明白水和生命息息相連的關係。

  不知如何,或許因為一人獨佔這麼大的房舍,頗有回到荒山小穀生活的味兒,五年的獨居,此刻想起來,確令人回味。其時他似與天地合而為一,並對每事每物深深思考,現在隨口說出當時的某想法,均可令聽者動容。

  他已很久沒那麼生活過,是因為失去了好奇心,還是因有太多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人事?

  龍鷹有點不敢想下去,最不敢想的是比之荒山小穀的自己,他龍鷹是否變了另一個人,像其他的人般,忽略了習以為常的一切,浮沉于至死方休的人海裡。

  收拾心情後,龍鷹出門去了。

  步下石階,楊清仁修美的身影映入眼簾,正負手觀賞園內花樹,看得入神。

  龍鷹心叫慚愧,這傢伙該來了好一會兒,他竟一無所覺,主因該為自己分心去想東西,但也不能抹殺楊清仁身為「影子刺客」楊虛彥後人,確得其真傳。

  哈哈一笑道:「吹的究竟是什麼風?河間王竟到小弟的蝸居來遊山玩水。」

  楊清仁沒有別過頭看他一眼,從容自在的道:「若假石山可算是山,便如范兄所言。不知范兄有否想過一個問題?」

  龍鷹在離他五步處立定,滿不在乎的道:「河間王是否心中不服氣,想親來殺小弟?」

  楊清仁轉過身來,微笑道:「話可是范兄說的,你安抵神都之日,方是我們的協議生效之時,本王受不住引誘,乃人之常情。」

  稍頓續道:「范兄知否若本王殺你,沒人敢說半句話,但如本王不幸落敗身亡,范兄的拯救行動泡湯不在話下,且會成為頭號通緝犯和武林公敵。」

  龍鷹哂道:「河間王言重了,我範輕舟有外號給你叫的,就是玩命郎,現在的成就,是有賺了,雖死無憾,橫豎要死,哪還有閑去管其他事?河間王放心,我這個人從來沒有顧忌,狠起性子時六親不認,絕不會去理有何後患。」

  楊清仁微笑道:「明白了!飛馬節結束後,我們何不約個時間地點,縱情放手的硬拼一場?」

  龍鷹聳肩道:「河間王是否看錯小弟是個只知好勇鬥狠、有勇無謀的傻瓜。小弟若要幹掉你,不會予你公平決戰的機會,這叫禮尚往來呵!少說廢話,再不動手老子要去醫肚子。」

  楊清仁道:「在這裡動手怎可盡興?」

  龍鷹道:「那是閣下的事,非是我範輕舟的問題。若惹毛老子,我就在這裡將你煎皮拆骨,看看你的心是否黑色的。事後還可說是你埋伏在門外伏擊我,你奶奶的。」

  楊清仁出奇地沒有因被辱駡動氣,好整以暇的道:「殺不了我時怎辦好?」

  龍鷹啞然笑道:「你殺我或我殺你,是言之尚早,不過有一件事是可肯定的,我死了拍拍屁股去投胎轉世,但河間王卻痛失當皇帝的機會,下一個輪回該沒有如此機緣運數呵。」

  楊清仁終於色變,雙目殺機大盛,因龍鷹這兩句話命中他的要害,明擺出將他心底裡的野心看通看透。

  現在當皇帝的仍非糊塗的李顯,而是精明的聖神皇帝武曌,對兒子亦可狠下心腸,對其他唐室宗親更是不在話下。

  「范輕舟」智勇俱備,膽大包天,如針對楊清仁的奪天下大計,加上握著楊清仁的把柄,造謠生事上可具有高度的針對性和殺傷力。

  龍鷹就楊清仁這方面不是沒說過話,但都較含蓄婉轉,從未說得如此直截了當。

  下一刻楊清仁已回復常態,道:「是本王不好,激怒范兄,實情是今天來找范兄,是有事商量,希望能在我們的協議裡,加入補充的條件。」

  龍鷹道:「河間王可以說出來,但坦白說,我會接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怎可以今天加多個條款,明天又說還有另一個,協定尚成協定嗎?」

  楊清仁胸有成竹的道:「本王當然會有回報,且不愁范兄拒絕。」

  龍鷹心中好奇得要命,表面當然不露心意,道:「說吧!」

  楊清仁正容道:「不可以碰郡主。」

  龍鷹明白過來。

  不用說也知李裹兒對自己愈來愈感興趣,例如對食堂的打鬥向楊清仁窮根究底。使他生出警覺,曉得小蕩女郡主對「範輕舟」另有居心。這個情況是楊清仁一方最不願意見到的,如李裹兒被「范輕舟」控制了,會直接影響他們在神都的行動,因為「範輕舟」再非「外人」。

  沒有事比這個更划算,李裹兒正是即使將他龍鷹剮開八塊,仍不會碰的美女。

  當然不可以一口答應,眉頭大皺的道:「河間王高估小弟了,癩蝦蟆怎樣可吃到天鵝肉呢?給個天我作膽仍不敢碰她。」

  楊清仁淡淡道:「本王只須范兄一個不含糊的承諾。」

  龍鷹道:「請先說出交換的條件。」

  楊清仁道:「要將數以萬計的異族婦孺送返塞外,不論范兄如何有辦法,又得北幫的支持,仍難在短短幾年內辦得到,我的方法就是如何可在短期內完成范兄心願的妙計。」

  龍鷹首次感到楊清仁有屈服的誠意,既殺不了自己,「範輕舟」又不肯與他決一生死,總結以往的經驗,想在「範輕舟」往神都的路上殺之,在台勒虛雲因傷暫退下,更沒可能。

  楊清仁這個即時提出來的辦法,該是在食堂刺殺失敗後想出來的,充滿講和妥協的意味。

  龍鷹道:「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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