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4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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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十二章 宋家高手 場主府雖然廣闊似上陽宮,卻比上陽宮更容易尋路。離開觀疇樓後,龍鷹抱著遊府的心情,依著宋問的指示,循著能游遍全府的周回遊廊,朝場主府著名的後花園舉步。 掩著大半邊臉孔的一彎新月,現蹤星空深處,十四天后月兒將變得又大又圓,應景應節。 遊廊並非連綿不斷,而是若斷若續,連接起府內重要院落和景點,只是其應斷則斷,融入了場主府的佈局去,開拓了景深,盡見設計場主府者的匠心獨運,沿廊漫步,不知不覺間便深深投入到美景無窮、景景獨特的院落園林裡去。 龍鷹似入無人之境,除秋蟬鳴唱的伴隨外,路上沒遇上一個人,樂得清靜自在。 世上竟有這麼迷人的地方? 商月令的美麗他尚未見識過,卻認識到她肯定是擁有最龐大家業的女子,難怪台勒虛雲千方百計,亦希望楊清仁可以娶其為妻,那亦是自問有點資格者的美夢。 商月令隱身不出的一著,耍得非常漂亮,不但避開了成為眾人爭相競逐的目標的煩惱,還大大添加了她的神秘感。愈難到手的東西,愈是珍貴,龍鷹可以想像楊清仁和越浪之輩朝思暮想、寢食難安的滋味。 想到商月令,他立即心癢起來,雖然只是隔簾對話,聞聲不見人,但他似乎對她的個性為人,已有著超乎一般人交往的深入瞭解,生出強烈的愛慕,那種使人顛倒迷醉的感覺,直至此刻仍縈回不去。 有何方法可探知她的「隔簾相會」,只用在他一人身上?果然如此,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曉得自己是龍鷹。 只恨這方面是無從打聽,宋問絕不會告訴他,更恐怕連他亦不清楚,除非由商月令親口說出來。聽商守忠的語氣,似乎他並不是唯一受此「厚待」的人,若是如此,商月令雖對他另眼相看,卻不必因清楚他是誰。 想到腦袋差點爆開時,終抵達後花園。 穿過月洞門後,一怔止步。 千思百慮,一掃而空。 首先映入眼簾是一座建于荷花池上的六角小亭,連以小橋,不知如何,亭子他見得多了,可是此亭的位置、空間、襯托的園林背景,總令他感到與以前見到的亭台有分別,至於分別在何處,他卻沒法道出,知的是心神全被吸引,忘掉一切。 我的娘!眼前肯定是建築藝術上的神來之筆。小小一個亭子,有如神物般觸動心內某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像遊子返歸家鄉,尋仙者忽入仙域,難怪會以「退思」為名。 園子另一邊隱聞飛流急瀑的響音,記起商月令特別指出的後山飛瀑,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 她不但沒有因采薇犯禁責備他,還似暗示他該到後山去。 腳不由主下,龍鷹以遊人的心情,朝後山方向,踏著回廊舉步,最精彩絕妙處是後園並沒有阻擋視線的高牆,而是開放的,將整個後山納進退思園去,如此佈局,只有山城特殊的環境方辦得到。 廣闊的園林區只得他一人獨行,卻是毫不寂寞,伴隨他的是漸轉清晰的水瀑聲。 唉!如果可以拋開塵世間的所有鬥爭仇殺,恩恩怨怨,娶得商月令為妻,再讓小魔女、人雅、美修娜芙、麗麗、秀清、青枝和兩個乖寶貝到此安居,那時要山得山,要水得水,會是如何動人的滋味。 想得癡了時,抵達遊廊盡處。 豁然開闊,入目是一座方亭,前臨深淵,對面崖壁陡拔雄起,一道瀑布于上方十多丈處裂石而出,奔瀉而下,水氣彌漫,珠花激濺,百多丈下水聲轟隆,歎為觀止至極。 龍鷹著了魔般來到方亭處,讚歎不己。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心現警兆。 他感覺不到任何波動,只是知道有人進入他感應網的範圍,觸動魔種。 朝左方瞧去,林木裡隱見碎石鋪成的羊腸小徑,小徑盡端的建築物,該像小亭般臨崖而築,景色佳絕,魯妙子確懂為自己找得終老之地,死無憾矣。 像魯妙子般天才橫溢之輩,始終不肯甘於寂寞,以從采薇處聽回來有關他的事,魯妙子退隱於此後,忽然手癢,竟然為自己建造最後傑作,就是他的墳墓。 名聞天下的「楊公寶庫」很易理解,其時楊素權傾一時,隻手遮天,不論魯妙子須多少人力物力,楊素可一一提供。可是在牧場後園僻處,即使有人幫忙,要設置地下墳墓殊不容易,還有機關佈置,魯妙子怎可能辦得到?如能想通此中關節,入墓取寶將似如探囊取物。 不由又想起宋問,這個似是對牧場的事無所不知的人,肯乖乖的告訴自己事情的始末嗎?希望對這方面,宋問也像對其他事般,不該說的亦說出來。 龍鷹想得啞然失笑,搖搖頭,沿碎石徑越樹穿林的往崖西走過去,踏著滿鋪地上的厚軟落葉,心忖這條小徑不但沒有人打掃,且有好一段時日沒有人走過,看來縱然有「仙跡遊」的特殊節目,小樓未被包括在內。這個是否特別的安排?因為在以前牧場舉辦的「仙跡游」,小樓肯定是節目裡的重點。 左彎右拐後,小徑已盡,林外臨崖的平坦臺地上,孤伶伶地有座兩層高的小樓房,兩邊臨崖,形勢之險,教人擔心小樓會隨時給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刮得翻下高崖,跌個粉身碎骨。 小樓雖不見燈火,但窗戶洞開,不似沒人居住。 他奶奶的,最不想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若住的是那位「宋老哥」,不啻駐紮了千軍萬馬,難怪「仙跡遊」不包括眼前的兩層小樓,因為已成此君的臨時居所。 從他的位置,看不到面崖臨淵的正門,魯妙子也是古怪,不將門設在安全得多的南面,而是向崖的北邊,出門後一時糊塗走多幾步,將是失足墜崖的結局,將門開在這邊本該沒有問題,在崖緣築一道石欄便成,但魯妙子和牧場都沒有這麼做。 龍鷹的目光返回近處,于出林的位置豎著一個木牌子,上書「魯妙子故居,請勿擅進」的警示。 龍鷹仰望夜空,已是殘星欲墜,離天明不到兩刻鐘的時間,肯定幹不了什麼事。 怪只好怪自己,被牧場美景迷得糊裡糊塗的,忘掉正事。 門開,一人悠然舉步出門,走三步抵達崖緣,朝崖淵望下去。 對方粗衣麻布,不具絲毫世家望族注重衣著品味的風尚,高度及得上龍鷹,外形英偉魁梧,自然而然予人體魄強壯、快速靈活的印象。頭髮烏黑,眉毛很隆,長著個豐隆高挺的鼻子,神態滿不在乎的。驟看上去,似個混跡市井經常泡妞鬧事打架的流氓,遠多於來自天下景仰嶺南宋家的傑出後人。 看年紀,頂多比龍鷹年長十年許。 龍鷹不理路牌上的警告,朝他走過去,微笑道:「宋兄你好!小弟范輕舟,特來拜會。」 那人仍不望他,自言自語般道:「范兄猜到了!」 龍鷹長笑道:「能將區區一把刀練至收發由心,刀可禦氣,驚天泣地的刀道至境者,天下除萬仞雨外,舍宋家外尚有何人?」 那人淡淡道:「比起天地日月,只屬雕蟲小技,何來可誇之處,你和萬仞雨稔熟嗎?」 龍鷹心忖又忘了自己是「範輕舟」而非龍鷹,道:「只是聽過。嘿!該怎樣稱呼宋兄。」 那人轉過身來,面對龍鷹,立足處是崖邊,往左移三寸,保證立即直掉往崖下去,可是其淵渟嶽峙的姿態,卻如立足于廣闊至遠見地平的曠野,從容自在,只是此等修養,沒多少人辦得到,他目似電芒,卻又能內斂收藏,神情無憂無喜,淡淡道:「在下宋魁,假如范兄三個月前遇上我,定不會將我和有『天下第一刀手』之稱的萬仞雨相提並論,我是到此小住後方初步悟通敝祖宋缺傳下來的『天刀八訣』。」 龍鷹皺眉道:「兄台謙虛自守,走的似非令祖『天刀』宋缺的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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