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之戰(14)_黃易

一四

　　馬奇曼把淩渡宇迎入辦公室後，奉上香茗道：「這是最好的龍井，是一位中國朋友送的。」

　　淩渡宇在他辦公桌旁的椅子坐下，馬奇曼則捧著熱茶緩緩踱步。

　　辦公廳向南處有個大玻璃窗，令室內光線明亮，空氣通暢，另一邊是高可及頂的十多個檔櫃，塞滿了載著檔案的灰黑盒子。

　　淩渡宇道：「在澳洲有沒有收穫？」

　　馬奇曼聳肩道：「我只是去翻閱那個以同樣方式死去的『連續殺手』的資料，看看與紐澤西這宗案子會否有更多相同之處。」

　　淩渡宇以詢間的目光盯著他。

　　馬奇曼在窗停下，瞧往外面曼哈頓城市的景色。

　　這並非馬奇曼的辦公室，而是他向紐約警方借來的臨時工作室。

　　馬奇曼歎了一口氣後，道：「我從未見過這麼怪異的事，通常一個『連續殺手』犯案後，獸性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故會蟄伏一段時間，才會再犯事。但這兩宗案都是在短時間內不斷殺人，直至筋疲力盡才回家去，更一點不掩飾行藏，像唯恐不被人知道的樣子。」

　　淩渡宇介面道：「兩件事都是在你們舉行會議的期間發生，而最後兇手均是無端窒息至死。」

　　馬奇曼改正他道：「澳洲那個是事後在獄中死去的。」

　　淩渡宇看著他走回到辦公椅坐下，才道：「你清楚龐度·魯南的事了嗎？」

　　馬奇曼露出深思的表情，凝視著隨手拿起的一支鋼筆，緩緩道：「金統大約告訴了我。坦白說：那是沒有可能的。龐度·魯南是患了嚴重精神分裂症的人，就算有人將他改造成白度年，他也沒有能力去假扮他。還有，他根本連坐穩在辦公椅的能力也沒有，更不要說作繁瑣的情報分析。」

　　淩渡宇冷然道：「但你怎樣解釋他的指紋？」

　　馬奇曼肯定地道：「植皮手術，至少理論上是辦得到的。」

　　淩渡宇道：「若要植皮，不若把白度年的皮移植，那就更萬無一失，為何要植一個由囚室逃出來的瘋子的皮。」

　　馬奇曼道：「政府內該有白度年領公民證時的指紋紀錄，為何不早核對了出來呢？」

　　淩渡宇歎道：「這正是最令人心寒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政府仍未像現在般把所有紀錄資料都電腦化，當時儲存白度年資料的檔案室，發生了一場離奇的怪火，把檔案都毀了，所以在無從比較下，聯邦調查局才會聘任了他，而這瘋子真的幹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馬奇曼也歎了口氣，道：「你確信他是龐度嗎？」

　　淩渡宇煩惱萬分地苦笑道：「我經歷過無數說出來包保沒有人相信的事，而你所說的至少在理論上可以成立；所以我怎敢將你的推測徹底否定，而且你是專家，又比我更清楚龐度的情況。」

　　馬奇曼瞪了他好一會後，點頭笑道：「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淩渡宇啞然失笑時，馬奇曼緩緩道：「龐度·魯南是個性格極端孤僻的人，從小時候就不合群，同學都憎厭他，但卻沒有人敢惹他，私底下稱他為『毒蛇』，因為有人親眼看到他以一根棍子毫無理由地硬把一頭貓活生生打死。父母離異後，他就再沒上學。」

　　淩渡宇虛心問道：「他在學校時神經有沒有問題呢？」

　　馬奇曼淡然道：「精神的失常可大致分作兩種，就是思想失常和情緒失常。根據調查得來的問卷，龐度少時卻有『兩極形失常』的病徵，病者會從一個情緒的極端，蕩到另一個極端，有時安定下來就有一段正常時間，但發作時會時而暴躁，時而抑鬱，完全控制不了情緒。」

　　淩渡宇皺眉道：「那他就不是突如其來的發瘋了。」

　　馬奇曼道：「初時症狀仍不明顯，但他殺人時，已演變成嚴重的精神分裂症，說詳細點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這種病人會生出稀奇古怪的念頭，編織自己的世界，例如認為所有人都串通起來迫害他，所以他必須先發制人，諸如此類。」

　　淩渡宇道：「他被捕後，真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嗎？」

　　馬奇曼呆了一呆，猶豫片晌後，沉聲道：「事實上我錄下了他大量的夢囈，只不過從來沒有告訴警方吧！因我認為那並無必要，況且夢囈又不可以作呈堂證供。」

　　淩渡宇喜道：「老兄，你果然有辦法，這傢伙說了些什麼呢？」

　　馬奇曼雙目射出深刻的怒意，一字一字地道：「他反復他說要殺我，他逃出囚室後三天，我的新婚妻子便被人肢解了。」

　　淩渡宇失聲道：「什麼？」

　　馬奇曼道：「這些都是過去了的事，只希望我能全部忘記。總之我認為龐度已死了，我更不想捲進這件事內，夠我頭痛的事實在大多了。」

　　淩渡宇鍥而不捨地追問道：「為什麼他想殺你？」

　　馬奇曼心情沉重地道：「因為他認定了我是迫害他的首腦。」

　　淩渡宇抱歉道：「博士確不應介入這件事內。但假若他真是龐度，博士的處境會是非常危險。」

　　馬奇曼斷然道：「我可百分百保證龐度不是先後在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任高職的那個人。」

　　淩渡宇苦笑道：「那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只希望有機會可聽到他說的夢囈。」

　　馬奇曼搖頭道：「那是不合法的東西，早給燒掉了亦請你守秘不要告訴別人，包括金統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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