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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的神采風範把淩渡宇的心神完全吸引住。

  淩渡宇感應到他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

  老者走到淩渡宇左側十多碼處,轉了個身,筆直向淩渡宇的吉普車走來。

  淩渡宇嚇了一跳。

  老者乃眾人之首,在他帶動下,原來跟在他身後的人,變成向淩渡宇的車子圍來。

  淩渡宇不解地望著向他擁來的人群,他們成三角形迫近,三角的尖端,就是那氣魄懾人的老者。

  老人一直來到淩渡宇車窗前。

  淩渡宇放下玻璃,望向車側的老人。

  他發覺他完全不能思想。

  他的心靈像是一片虛白,又像無比地充實。

  老人深邃遼闊的眼神,有若大海的無際無邊,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望進淩渡宇內心的至深處。

  在他一瞥之下,淩渡宇有赤裸身體的感覺,好像沒有任何事可以在老人眼下隱藏。

  淩渡宇自問不凡,也有點措手不及。

  老人面上露出一個動人的慈祥笑容,雄壯低沉的聲音,以淩渡宇最熟悉的藏語道:「神的兄弟!神會使我們再見!」

  淩渡宇聽到自己心臟急速跳動的聲音。

  老人面容一正,抬頭望向天上,心神似已飛往無限遠的天外,好一會才帶著人群,折回原先的路線,逐漸遠去。

  淩渡宇眼光追蹤而去,視線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阻擋,再看不見這舉動奇怪的老人,四周的人紛紛向淩渡宇投以奇異的眼光,他聽到四周的人群中,有人耳語道:「奇怪,蘭特納聖者從來沒有這樣的舉動!」

  車子又再通行無阻,看來适才是為了讓這群人通過馬路,阻塞了交通。

  淩渡宇本能反應地駕車,心中卻在想著剛才的蘭特納聖者。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看中了淩渡宇什麼?

  ***

  車行半小時後,來到臨河而築的一所五星級大酒店。

  今晚,他要在這裡度宿一宵了。

  ***

  一個小時後,淩渡宇梳洗完畢,穿著輕便的T恤牛仔褲,來到酒店內的餐廳門前。

  淩渡宇輕鬆地踏進餐廳,一名侍者迎上來道:「先生!預訂了檯子嗎?」

  淩渡宇搖頭。

  侍者面上泛起抱歉的表情,禮貌地道:「你可以稍待一會嗎?」

  淩渡宇待要答應,來了個領班道:「閣下是否為淩渡宇先生?」

  淩渡宇微一錯愕,點了點頭。

  領班堆起恭維的笑容道:「貴友在貴賓廳內等你,請隨我來!」當先帶路前行。

  淩渡宇天不怕地不怕,毫不猶豫地跟進,心內嘀咕:究竟會是誰?難道是沈翎?他應該忙得不可開交,那有閒情在餐廳給他一個這樣的驚喜。

  領班把他引進一個獨立的廂房內,一張長台,首尾燃點著兩台燭火,銀色的餐具,台心的鮮花,洋溢著浪漫的氣氛。

  長台一端靠牆的主家位,坐著一位身著傳統印度華服的女子。

  淩渡宇一見,大感愕然,道:「什麼?是你!」

  女子面上冷冰冰地,吝嗇地把動人的笑容收起來,道:「請坐吧!」

  原來竟是手握幾家賭場,被尊為大小姐的海藍娜。

  淩渡宇老實不客氣地坐在長台的另一端,遙望著另一端的海藍娜。

  海藍娜淺紫藍色的頭巾,配著一身輕柔的湖水藍底印白花的紗裙,在燭光掩映下,神秘而不可及。

  海藍娜淡淡道:「我替你點了一份精美的素餐,在這個六年一度的聖河節,你不會反對吧?」

  淩渡宇作了個不在乎的表情,心中另有一種想法,海藍娜是因為不願有人在她面前吃肉,才顯得這樣體貼。

  侍者捧上素餐和薄餅,退出房外。

  房內剩下他們兩人。

  左側是落地大玻璃,俯瞰著恒河。

  燈火點點在河面上移動,眾多信徒在進行宗教的儀式。

  淩渡宇看看海藍娜面前的檯面空空如也,清水也沒有一杯,奇道:「你的晚餐呢?」

  海藍娜平靜地答道:「今天是我斷食的日子,請不要客氣。」

  淩渡宇恍然道:「噢!快是月圓的時刻了。」難怪海藍娜是那樣平靜和輕緩。

  修練瑜伽的人,每選擇滿月和新月時斷食,不吃食物和清水,因為他們認為這可對抗月亮對人身心的影響力。

  月球的引力,在這兩個時間達到最強的力量,因為太陽、月亮、地球在同一線上,造成地上潮汐漲退。

  人的身體百分之七十是水的分子,月球在這兩個時刻,亦同時影響到人體內的「潮汐」。

  據研究,滿月及新月後三天內,月球的引力把人體的水分吸到腦部。

  這異常的變化,形成焦慮、不安、亢進等情緒。

  另有一派理論,則認為月亮在這兩個時間,影響氣壓,以至產生連鎖的影響,及於人體內的血壓升降和腺體的分泌,結果當然影響到人的情緒。

  瑜伽的手段是通過對物質身體的控制,達至對精神的控制,所以在滿月和新月前的三天,瑜伽師會進行斷食,以減少身體內的水分,就是這個道理。

  淩渡宇倒不客氣,伏案大嚼起來。

  海藍娜蠻有興趣地看著他進食。

  淩渡宇笑道:「你遠道來此,設宴招待,是否心中不服氣,想搜還我一次身?以牙還牙!」

  海藍娜面上飛上兩朵紅雲,倍添豔麗,顯然是回想起當晚的氣人情景,好一會神色才回復平靜無波,避而不答道:「今天是有事相求。」

  淩渡宇愕然,道:「你……」

  海藍娜輕輕搖頭,道:「不是我,我代表一位很特別的人來請求你們。」

  淩渡宇給她弄得糊塗起來,指指自己道:「我們?」

  海藍娜點頭道:「是的!你們!」

  淩渡宇沉默起來。

  「你們」當然是指他和沈翎。

  難道她也想像王子一樣覬覦他們要發掘的「東西」?

  他實在不願將眼前這看來玉潔冰清的美女,和貪婪連結起來。

  海藍娜在淩渡宇的灼灼眼光迫視下,依然問心無愧地淡然自若,緩緩道:「放心吧!我代表的人和王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無論你們掘出任何寶物或在這世俗裡很值錢的東西,他也不會沾手。」當她提到她代表的那人時,神色間自然透出高度的崇敬。

  淩渡宇呆了一呆,仔細端詳她美麗的俏面,不解地道:「那他有什麼請求?」

  海藍娜籲出一口氣,輕輕道:「我只是負責為他傳話。」

  淩渡宇靜心等待,海藍娜有種寧靜致遠的特質,使人和她一起時,感到一切都是和平、安靜、美好。

  海藍娜續道:「他說:他想下去看一看,就是這樣而已,絕不會帶走任何一樣物質化的東西。」

  淩渡宇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沈翎要發掘什麼東西,故此無從作出任何判斷,事情愈來愈不簡單。

  王子也可以說是通過沈翎的異常行為,估計沈翎志不在石油,從而要求分一杯羹。

  海藍娜代表的這個人,似乎知道的又比王子更為深入,他的請求亦更是奇怪。

  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取走任何物質化的東西」,對比是「會取走非物質化的東西」,那又是什麼東西?

  「精神」是非物質,那又和深入地底的一個洞有何關係?

  海藍娜見淩渡宇苦苦思索,先發制人地道:「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沒有人可以明白他。」

  淩渡宇迫問道:「他是誰?」

  海藍娜道:「現在還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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