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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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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槍道:「前天我接到博士要全盤退出毒品生意的指令,立即動員所有人手,一方面負起監察的任務,同時亦準備應付任何突變,這包括了家內和家外的人。」 淩渡宇暗忖,巴極王國的第二號人物白理臣,還是昨晚才得知巴極這個指令,而標槍早一日已接到知會,顯然標槍更獲巴極的寵信。 其次,標槍一接指令,毫不猶豫地去執行,又遠較白理臣的效忠程度高出數籌。 由此推之,標槍才是巴極實力的核心人物。 他現在親自進謁巴極,應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 剛才巴極拒聽白理臣的電話,兩人間的關係看來不大妥當。 標槍果然道:「白理臣昨夜一抵哥倫比亞,立即出機場直赴愛沙大酒店,和在那處等待的邦達密談了四十五分鐘,回家後,又與他的心腹連夜開會,直至天明。同一時間邦達的黑虎幫全面動員,準備戰鬥。」 巴極神情從容,道:「你說應怎麼辦?我想聽你的意見。」 標槍冷靜地分析道:「我們的行動應分三個層面去進行,最高的層面,我們向南美的各大政要打個招呼,保證他們的利益有增無減。」 巴極點頭稱許。 標槍續道:「第二個層面上,我們和南美所有沾手毒品生意的幫會串連,保證將我們手上的生意向他們平均配給,使他們袖手旁觀,不參與這個危險的遊戲。」 這次連淩渡宇也表示讚賞,標槍確是一個深明局勢、有智有勇的黑道人才。 標槍面無表情說出第三個行動的方向道:「對白理臣和他的手下,我會親自執行家法,邦達我亦不會放過,此舉可以在退出毒品生意的劣勢低潮中,爭取回你老人家的威望,同時去了眼中刺。」 巴極大笑道:「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跟著出奇溫情地道:「標槍!你也要小心,白理臣隨我征戰多年,非是易與之輩;邦達是哥倫比亞最兇惡的毒梟,手下能人無數,對付他一定要以雷霆萬鈞的手法,命中他的要害,使他永無翻身的機會。」 標槍一言不發,跪倒巴極身前,深深吻了他的腳,轉身離去,筆挺的背影,使人感到他的堅毅和決心,一往無前的勇氣。 毒梟間的戰爭暴風雨般醞釀,風雲色變。 *** 接著整天淩渡宇都沒有見過巴極,他推想後者應在為即將來臨的戰事忙碌,甚至離開了此地。 巴極不愧絕代梟雄,謀定後動,不過,除了他淩渡宇,恐怕沒有人知道巴極退出毒品生意的原因。 愛麗絲也沒有出現。 淩渡宇過了一個無事的晚上。 *** 次日清晨六時許,他沿著夢湖漫步起來。 清晨的空氣,令他精神奕奕,夢湖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乃似新娘子的婚紗。 信步來到哭石前。 淩渡宇回想起第一次踏足哭石的可怕經驗,可是那夜追趕晴子,第二次踏足哭石時,卻一點感應也沒有,照他猜想:原因很簡單,就是其時他的心神全放在晴子身上,無暇他顧,所以不受哭石儲存的記憶所影響。 這亦證明了他向巴極提出的「分子紀錄理論」。 他深深地呼吸,把清晨的新鮮氣息大量地吸入肺裡,慢慢集中和凝固精神,把雜念驅出他的精神王國外。 提起腳步,走上哭石。 隨著他步上哭石臨湖高起的盡端,一種驚怵可怖的感覺,由他的脊椎尾升起,寒水冰流般直竄上他的後腦,再經由每一道神經蔓延全身。 每一條毛管聳立起來,耳邊充斥著亡魂的駭人囂叫,活像闖進地獄內冤鬼的領域內。 冷汗不受控制地從額上發邊冒出來。 淩渡宇險些要抱頭狂叫,可是他的靈智告訴他,這是萬萬不可的傻事。 組成哭石每一粒分子內的恐怖記憶,狂風暴雨般向他侵襲。 淩渡宇竭盡全力,收攝心神,緩緩在哭石的盡端坐了下來。 他把精神緊守在眉心靈台間方寸之地,把哭石積存了千百年的:死前的吶喊、生命的痛苦和掙扎、哭泣與心碎、生無可戀的悲淒,全部拒於門外。 拒于心靈之外。 像流水沖奔過堅剛的岩石,過不留痕。 千萬亡魂的悲泣逐漸消去。 淩渡宇的精神與周圍的環境緩緩融合在一起,感受到哭石深藏的記憶,一幅接一幅的畫面,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在他腦海中重演著。 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裡,不同的男女,因著不同的原因,從這裡跳進了夢湖的急流,了結了他們悲慘的生命。 悲傷充塞著他的心田。 就在這時,一個遠較其他形象鮮明的畫面,驀地浮現:一個身穿白紗的女子,急步跑上哭石,美麗的臉上沒有半滴淚痕,卻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堅毅,在大霧裡秀髮迎風起伏拂揚,在完全沒有半分停留下,從哭石的盡端投進湖裡。 淩渡宇霍地站起身來,猛睜雙目。 清晨的夢湖平靜地展現眼前,水波閃閃。 淩渡宇的心靈受到無與倫比的震撼,他知道看到了什麼。 通過哭石的記憶,他心靈的慧眼,看到晴子自殺的真相。 這是怎麼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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