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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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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愛夢交纏 淩渡宇和巴極兩人坐在玻璃屋的大露臺上,共進早餐。 露臺外的夢湖,湖霧漸漸稀薄,情款深深地為她籠上一層輕紗。 淩渡宇神色茫然,默默地吃早點。 他心中內疚,昨夜遇到晴子時,完全記不起他和巴極的尋人合約,現在也不打算告訴巴極昨夜的事,他說不出這樣做的原因,只是覺得應該是這樣。 巴極打開話匣子,緩緩道:「這幾天,夢湖變了很多。」他眼中滿布紅絲,顯然是一夜未睡。 淩渡宇「嗯」地應了一聲,並沒有留心聆聽。 巴極沉醉在自己的情感中,沒在意淩渡宇的失常,續道:「往日大湖霧時,總是漸漸形成,從沒有像昨夜般,突然而來,事前無半點先兆。其次,一夜的大湖霧後,總要隔上最少三日或一星期的時間,才有第二個大湖霧的出現,從沒有像過去兩晚的連續出現。」 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問道:「這是什麼原因?」 淩渡宇想了一會,想說話,又把話吞了回去。 巴極對他的欲言又止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淩渡宇嘴角一牽,欲笑,卻笑不出來。 巴極目光灼灼,等候他把話說出來。 淩渡宇閉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直至肺部充滿了生力軍的新鮮空氣,才張開眼,望向一面疑惑的巴極,正容道:「我有一個非常荒謬的想法。」 巴極笑道:「有什麼事比我們現在所幹的更荒謬?」 淩渡宇失笑道:「說的正是。」 敲門聲響,一個大漢走出露臺,拿著無線電話,恭敬地向巴極道:「博士,白理臣先生從巴拿馬來的電話。」 巴極臉色一冷,寒聲道:「告訴他我今天沒空聽電話。」 大漢遵命退出。 巴極面容回復平靜,望向淩渡宇。 淩渡宇知道巴極毒品行業的急流勇退,一定在南美洲引起很大的反響,沒有人明白如日中天的他,怎會幹此傻事,而因牽連廣泛的關係,一定引起黑道重新分配實力的生死爭鬥,甚至巴極也被捲入漩渦裡。 淩渡宇道:「原因很簡單,因為夢湖知道我來了。」 巴極愕然,繼而露出深思的表情。 淩渡宇望向湖水,低沉地道:「其實這關係是雙邊的,由第一眼看到夢湖開始……」 他沉默了片刻,想起戰機衝破湖霧,飛臨夢湖的上空那令人難忘的光景,續道:「我便覺得自己在變化。」 巴極眼中露出警惕和會意的神情,想起來了夢湖居住這十年,和十年前的分異。 自己也變了很多,多愁善感,追求渺不可測的愛情和夢想,以至乎現在毅然放棄了經營超過二十五年的毒品生意。 淩渡宇道:「我忘記了夢湖外的世界,甚至忘記了我在紐約的女朋友,而在不斷追尋一個夢想,一個只有在無知的童年時才有勇氣去憧憬的美夢。我不可以說這夢想就是愛情,而是比愛情更要超越,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對『美』的渴想和追求,那是藏在和深埋在每一個人心底的『夢』。」 「在男女關係上我變得敏感。對愛情出奇地渴求,其他女孩如愛麗絲等更能觸動我的心靈,就像夢湖打開了愛情的心扉,使我追求往日較為忽視的事物。」 巴極歎了一口氣道:「很多謝你解開了我的茅塞,想我未搬來夢湖前,以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稱著南美,女人只是我的玩物,從沒有令我絲毫留戀,豈知如今……唉,不過,我已泥足深陷,沒有了夢湖和她所帶來的憂鬱思怨,我也不知怎樣生存下去。」 淩渡宇正要說話,門被推了開來,一人大步走出,淩渡宇大奇,什麼人斗膽不先請示走進來。 這人筆直來到巴極面前,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動作。 他跪了下來,親吻巴極的鞋,臉上有種令人不能懷疑的真誠和虔敬。 巴極低聲道:「起來!」 這人站起身來,身形高瘦,最少有六尺四寸,雖然瘦,卻像鋼根鐵條般充盈著驚人的力量,狹長的面孔,微曲而起節的鼻樑,精芒內藏的雙眼,有種冷血的味道,使人見而心寒。 他望向巴極的眼神,卻是絕對的敬誠。 巴極向淩渡宇道:「我想你也聽過他的事蹟,他就是『標槍』。」 淩渡宇心中一凜,他當然聽過這名字,這是南美最著名的雇傭兵大頭頭,專事暗殺,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知他的代號是『標槍』。 此人威名震懾南美,連國家的元首也等閒不敢惹他。 標槍的眼睛望向淩渡宇,後者坦然和他對視。 標槍面容一點表情也沒有,眼光一離開巴極,立時變得鷹隼般銳利,像察看死屍般仔細打量了淩渡宇一遍,沉聲道:「博士,可以說嗎?」 巴極毫不猶豫地道:「淩渡宇先生雖未可算是朋友,卻可以絕對信任,你直說無礙。」 標槍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的神色,接著回復冷漠的表情,似乎儘管給人把肉塊剜出來,也不會令他皺上一下眉頭。 夢湖水莊在良好的天氣和視野下,寧靜中盈溢著勃勃生意。 標槍卓立兩人面前,巴極全沒有要他坐下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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