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上帝之謎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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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渡宇腦中一片空白,他從未見過眼神比眼前的老者更深邃、更光亮、更銳利的。 即使是西藏最有道行的高僧也遠比不上他。 紅樹再張目。 這次他抬頭望向洞穴凹凸不平的頂部,心神仿似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淩渡宇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喉嚨似乎給什麼東西卡著,發不出聲音。 「你來了!」聲音低沉柔和,清楚嘹亮,說的是非洲的班圖語。 淩渡宇呆呆地點頭,他在這充滿神秘力量的老人前,已忘記了來此的目的。 紅樹收回望向穴頂的目光,轉向淩渡宇,面容不見絲毫波動,淡然道:「年輕人!因何來此?」 淩渡宇驀地想起此行的目的,問道:「我想請教黑妖林的事。」 紅樹緩緩閉上雙目。 淩渡宇有一種想法,就是他平常所習慣了的節奏,那把時間分割作時、分、秒的節奏,完全不適用於眼前這老者身上。 他是屬於另一種節奏和頻率。 紅樹閉目道:「黑妖林是『神』的私產,若非深悉神的旨意,沒有人可以深入後再走出來。」 淩渡宇心中氣惱,暗忖又是這類迷信說法,怒道:「那你又憑什麼活著走出來,是否因為你是神的奴隸?」他聲音提高了不少,在洞穴內引起一下下逐漸遠去的回音。 紅樹默然不言,好一會才道:「正好相反,我是它的敵人,也是它唯一的人類敵人。」 淩渡宇愕然,想不到會引出這樣一句話。 *** 艾蓉仙在俾格米人的村莊中,悶極無聊,沒有淩渡宇在身邊,七彩繽紛的世界忽地失去了顏色,一切是那樣地灰暗。 太陽落向西山,他們說淩渡宇今早出發前往的地方,正是太陽落下處,太陽西沉了,不知他們抵達了沒有? 她緩緩向村外走去,出外狩獵的俾格米戰士,抬著收穫返回村內,野兔、野豬,所得甚豐。 採摘野果的小孩和婦女,也陸續回來。 這是夜入而歸的時候。 艾蓉仙一直走往村外,她摸摸懷中的曲尺,心裡踏實了很多,她只不過想到附近一條清溪旁坐坐,勝似悶在村子裡,像奇禽異獸般被那些俾格米人圍觀。 頭上忽地傳來軋軋的聲響。 艾蓉仙駭然仰望,十多架戰鬥直升機掠過樹林的上空,向遠處的俾格米村莊俯衝而去,直升機射出一道又一道的白煙,把整個村莊吞噬在白霧裡。 直升機以驚人的聲勢在村莊上盤旋,旋槳刮起的狂風把村中的棚舍吹得東倒西歪,很多東西給卷上半空,形勢混亂。 在白霧中,隱約見到俾格米人不斷倒下,直升機還不斷噴射這種使人暈倒的氣體。 艾蓉仙駭然大驚,敵人以壓倒性的實力,一下子控制了整座村落。 一架直升機向她的方向駛來,在搜索漏網之魚,這時艾蓉仙想到唯一的事:就是逃走。 *** 紅樹又張開電芒閃現的雙目,直射進茫然的淩渡宇眼內。 淩渡宇自負才智,這時卻一點也推想不出,這充滿異力的老人,下一步的行動、下一句的話語。 紅樹望向穴頂,深沉地道:「生命的真相,驚怵可怖,終日向神膜拜的人類,有誰曉得神的面目?」 淩渡宇問道:「神的旨意是什麼?」既然要明白神的旨意,才能活著走出黑妖林,他這個問題自是關鍵所在。 紅樹答道:「一切從它而來,也從它而去。」 他回答得很快,淩渡宇卻完全把握不到,這答案和活著走出黑妖林有任何關係? 難道這次謁見紅樹,要無功而返? 紅樹道:「年輕人,我知道你心內每一個念頭,知道你要在黑妖林找尋失去的東西,從你一踏足草原開始,我便知道。」 淩渡宇駭然望向紅樹,迎上那對精靈深邃的眼神。 他心神狂震。 他又接觸到那股生命的力量。 第一次是在草原的機艙內,當時他在原始大森林的邊緣,度過第一夜。 第二次是在森林內。 第三次是在遇上那上帝之媒的奇怪植物。 第四次是當血印以占卜決定是否讓他來見紅樹時。 這是第五次。 卻比任何一次強烈。 因為他現在是直接感觸到那靈覺的來源,通過紅樹深至無限的雙眸,接觸到那生命的汪洋。 紅樹閉起雙目。 淩渡宇俯伏地上,全身冷汗。 紅樹的聲音響起,自言自語地道:「我們這宇宙出現之時,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同時誕生。它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應往何去?它感知的範圍無始無終,能延伸至宇宙無盡的深處,也能貫通其他時空的異域、其他的宇宙。」 淩渡宇聽到自己軟弱地問道:「這和黑妖林有什麼關係?」 紅樹沉默了一會,才道:「黑妖林是它的私產、人類的禁地。」 淩渡宇大惑不解,即使真有這「神」、這「上帝」的存在,難道它也要像人類那樣、劃地為界、霸佔土地? 可是為了進入黑妖林,他卻不能不聽紅樹說下去。 紅樹道:「它在這宇宙內以超越光速千百倍的速度旅行,探索每一個星球、搜尋其他類似它的『生命』和『力量』。」 淩渡宇想起中國老子《道德經》所記載的:「有物渾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運行而不殆……」不正是紅樹所說及這「它」的寫照? 紅樹續道:「在以千億年計的某一久遠年代,它厭倦了永無止境的旅行。於是,它選了虛空中一個平凡的星體,作為它『駐腳』的地方。」 淩渡宇問道:「難道它住進黑妖林內去了?」 假設真是這樣,他休想把軍火找回來,但紅樹既然是它的敵人,又怎能活著走出來,且至目前也是安然無恙,甚至獲得了奇異的力量? 這種完全超乎想像的事情,紅樹怎能一清二楚、娓娓道來? 實在太多疑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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