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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七章 識破身分

  郤桓度在午時前後回到府第,心中還回味著剛才那刺激難忘的享受,行使男性征服女性時施用雄風的快感。舒雅天生媚骨,不過一向給她高貴的出身和驕傲掩蓋。最初他決定要攫取她的身心時,只是基於環境的需要;但發展下來,他不禁被她的動人體態,勾起愛念,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征服者,他再也弄不清楚了。女孩子的確奇怪,無論怎樣凜然不可侵犯,一旦與男性發生了親密的關係,有如脫胎換骨,變成千依百順的另一個人,這轉變在舒雅身上尤其戲劇化。

  郤桓度前腳踏入正門,親兵告訴他伍子胥在書房等候他有十個時辰了。二人過從甚密,多是郤桓度登門造訪,或伍子胥使人來召,很少這種情形出現,不禁心下奇怪。伍子胥坐在書房內,見到郤桓度時面上全無半點表情,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郤桓度硬著頭皮,在他面前坐下。兩人默默相對。

  郤桓度苦無對策,正要開口試探,伍子胥先他一步說:「郤桓度,你好大的膽子!」這一句話,石破天驚,等於平地一聲轟雷,在郤桓度耳邊響起。

  郤桓度大驚起立,幾乎反手拔出掛在背後牆上的「鐵龍」寶刃。但另一個念頭湧上他的心頭,假設伍子胥對他是惡意的話,那會讓他的「鐵龍」掛在伸手可及的位置,他既然知道他是郤桓度,怎會不知連襄老也曾敗在他的手下。對付這樣可怕的高手,穩重的伍子胥,斷不會如此大意,所以事情應該還有轉機。這些念頭快如電光石火般在郤桓度的心頭掠過,他猛然放下拔劍的念頭,緩緩坐下。兩人四目交投,銳利的眼神互不相讓。

  郤桓度一點不閑著,施展功力,察看四方,很快知曉並無埋伏,伍子胥似乎真無惡意,否則豈會以身犯險。伍子胥第一次露出笑容,對他的反應表示贊許。郤桓度除了瞞著自己真正的身分外,一向真誠地視伍子胥為前輩長者,關係非常良好,卻不知道這種友善的相交,在這一刻能發揮多大作用。自己父親郤宛一向是吳國的死敵,伍子胥若能任由自己離開吳國,便是天大的人情了。

  看著郤桓度詢問的眼光,伍子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感覺到你的相貌與郤宛有三分酷肖。」說到這裡沉吟起來,心中勾起昔日與郤宛同為楚臣,兩人相交的種種情況。好一會伍子胥續道:「那時你雖然極力掩飾,仍未能盡脫楚音;加上你對楚國地形人事的熟悉,我心內益發存疑。巫臣出現,你反應奇怪,夏姬顯然和你有某一種關係,憑著這種跡象,加上近來的一番調查,大膽推斷你是故人之子,果然所料不差。」說到這裡,第二次露出了笑容。

  郤桓度暗忖今天真是多采多姿,每一件事都是在意料之外,若是往後的日子每日如此,只怕在復仇雪恨前,因膽子負荷不起,要一命嗚呼了。郤桓度攤開雙手,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道:「伍世叔,小侄今後應如何自處?」他假冒孫武不成,轉而攀起父親那條線的關係上來。善於應變,是郤桓度一向以來保命存身的秘訣。

  伍子胥一聲長笑道:「孫將軍乃天下第一兵法大家,何去何從,何須徵詢伍某。」說罷緩緩伸出手來。這兩位當代不世出的兵法大家,兩隻手牢牢握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進擊天下無敵的霸主楚國,向被譽為楚國第一高手、威懾當世的囊瓦挑戰,兩人決定攜手前行。

  數日後郤桓度決定起程前往楚國,表面的理由當然是探測地形,為吳國的大軍設定進兵路線,主因則是要除掉襄老和叛徒中行兩人,以免將來被他們揭穿身分。夷蝶在為他整理簡單實用的行裝,特別將他的「鐵龍」藏在一個有暗格的木箱內,箱內放滿藥材,這便是郤桓度此行的身分,一個買賣藥材的商人。郤桓度反而無所事事,夷蝶兩眼微紅,不捨得郤桓度孤身上路,欲要隨行又被他堅決拒絕。這時親兵進來,神色有點古怪,郤桓度心下訝異,親兵道:「舒雅小姐來訪,在廳內等候。」

  忽又壓低聲音道:「下屬們準備好了,她居然膽敢一個人前來,儘管三頭六臂,也可以應付。」郤桓度啞然失笑,眾親隨一向知道舒雅和他不睦,怎能料到個中有如此變化。郤桓度道:「請她進書房坐下,我立即就來。」

  親兵瞠目結舌,見郤桓度輕鬆自如,心感奇怪不在話下,聽說還要請這美麗大仇家到書房這等私隱的地方相見,教他完全摸不著頭腦。郤桓度重複了一次指令,親兵如夢初醒,欲語還休下離去。

  郤桓度看看天色尚早,半個時辰後才要上路。自從那次在南園佔有了舒雅的身體,今日是第一次見面,禁不住有點興奮。步進書房,舒雅高窕的身形出現在眼前,美麗的臉上,平靜無波,不知她在想什麼東西。郤桓度順手把門掩上,道:「為什麼又是這般早起?」這句話語帶雙關,暗指那天跟蹤郤桓度到南園,亦是這麼早起來。

  舒雅俏臉一紅,粉頸低垂。郤桓度筆直走到她身前尺許處,用手輕輕將她的俏臉托起,紅暈泛上她的耳根。郤桓度緩緩把嘴唇湊向舒雅的紅唇,他的動作特別緩慢,予舒雅充足的時間來拒絕他。他和她的發展異乎一般情侶,所以借著這個行動,試探她的反應。舒雅毫無抗拒的意圖,郤桓度吻上她的香唇。

  舒雅身子不動,嘴唇卻熱烈地反應。好一會才分開,舒雅眼睛發亮,熱情無限,表面的矜持,無影無蹤。郤桓度凝視著她一對美目,心中感動,知道自己已闖進了這美女的生命內,成為她的部分血和肉,自己任何舉動,都可令她在精神上流血受傷,頓時湧起憐惜之心。郤桓度輕聲道:「你父親知不知道我倆的最新發展?」

  舒雅鮮花盛放般的粉臉,紅上加紅,「最近的發展」不言可喻,自然是指那早在南園發生的事。舒雅啐他一聲,嗔道:「這種事怎能教人知,什麼人也不知。」說完,俏臉變得更紅了。郤桓度放下心來,現在起行在即,不想枝節橫生。夫概王絕不好惹,還有他四個神秘的手下,都使他心生警惕。自然希望一切留待從楚國回來後,再作打算。

  舒雅揚起頭來,臉上現出堅決的神色道:「我要隨你往楚國。」郤桓度一聽,整個頭登時大了幾倍。不要說此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舒雅完全站在他這一邊,也不能把她帶在身邊,試問這如何向夫概王,甚或吳王闔閭交代?郤桓度表面從容自若,微笑道:「消息倒靈通得很,為什麼我的優點,你卻要在南園才知?」語帶相關,相當調皮,郤桓度本性風流,城破家毀前征逐脂粉叢中,屬此中高手。

  舒雅如何能敵,一對拳頭擂上郤桓度寬闊的胸膛,不依道:「你休想撇開我!」見到郤桓度「不懷好意」的眼光,登時想起這句話的語病,這種話心裡想想可以,怎能公然宣之於口。郤桓度正色道:「雅兒,這一次我是有王命在身,不便與你同行。」

  舒雅刁蠻地道:「事後自然有我父親在大王面前轉圜,保你無驚無險。」郤桓度道:「這一行兇險萬分,若有任何錯閃,我一生痛苦不在話下,怎有面目見你父親。」

  舒雅聽郤桓度說得情深,眼中射出喜悅的光芒,露出了小兒女的情態,挽著郤桓度的臂膀興奮道:「不是我舒雅誇口,我只要不是碰上孫大兵法家,自保那還成問題。」時勢逆轉,當初每次見面,舒雅都嘲弄郤桓度不懂自保,現在反須向他保證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郤桓度登時語塞,舒雅冰雪聰明,話語領先,要收伏她真是一件難事。迫不得已,只好用上一點手段。郤桓度話鋒一轉道:「這幾天我一直沉醉在那天南園的美麗回憶,未知小姐可否准我在眼前再重溫一次?」舒雅面上剎地紅霞滿布,這種事怎可以對著她公開請求。

  郤桓度仍在深情地看著她。舒雅嚶嚀一聲,把頭深埋在郤桓度胸前。嗅著秀髮的芳香,郤桓度決定以行動征服這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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