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四八


  §第十章 兵法入刀

  寇仲朝主大堂正門走去,立知不妥,因為越過空地近半的距離,仍沒有榮府的人來攔阻他,非常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釋,就是榮鳳祥早猜到他今晚會摸上門來鬧事,於是在主大堂設下「鴻門宴」,歡迎他大駕光臨。

  寇仲湧起段玉成改投大明尊教,包志複、石介和麻貴三人慘被害死的深切仇恨,心中燃起高昂的鬥志和濃重的殺機,心中冷哼一聲,踏上主大堂的白玉長階。堂內燈火通明,不時傳出敬酒對飲的歡笑聲,倏又靜至落針可聞,顯是曉得他寇仲現身。

  寇仲跨步進堂,六道銳利和充滿敵意的目光同時投在他身上。空廣的大堂,在對門另一端筵開一席。坐著形相各異的六個人,全是面向大門,六人面前還擺著一副碗筷酒杯,只看此等格局,寇仲知自己所料無誤。

  一眼掃去,六人中有五個是他認識的,辟塵妖道化身的榮鳳祥居左,臉含冷笑,正瞇起一對妖眼仔細打量他。另一邊是曾被他重創,洛陽幫的上任龍頭上官龍,他臉色不錯,該完全康復,雙目射出深刻的仇恨,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凶獸。居中的兩人分別是「子午劍」左遊仙和「雲雨雙修」辟守玄,兩人均是魔門元老級的人物。前者與輔公佑關係密切,後者以地位論,在陰癸派內僅次於祝玉妍。

  坐在榮鳳祥旁的人寇仲要好一會才記起他是誰,此人是王薄的手下,人稱「病書生」的京兆甯,寇仲當年在洛陽曾與他有一面之緣,那時已感到他非是等閒之輩,想不到會在今晚這種情況下相逢。不認識的人是個獨目中年大漢,壯實魁梧,下頷寬厚,頭頂微禿,有些賊眉賊眼,帶著一股強悍狠辣的味道。尤令寇仲注意的是倚在他椅背的一把長約八尺的重關刀,使人感到他是兵器從不離身,隨時要與人拚個你死我活。

  寇仲心中喚娘,這裡任何一人,單打獨鬥,他均有戰勝的把握,難道他們能比伏難陀更難應付嗎?可是只要其中任何兩人聯手,他大有可能落敗受辱。對方既是專誠佈局對付他,當然是不講江湖規矩兼不擇手段,六人聯手可不是說笑的,即使強如石之軒,恐亦只有拚命逃走一途。不由暗責自己托大,可以推想敵人還有暗處的伏兵,在沒現身堂內的榮姣姣指揮下,把大堂重重圍困,不怕他突圍逃走。

  寇仲非是首次陷身絕地,把所有雜念全排出腦海之外,哈哈一笑,朝六人所坐桌子走去,朗聲道:「有勞各位久候哩!」榮鳳祥微笑起立施禮道:「我們一邊喝酒談笑,一邊恭候少帥大駕,頗得其樂。少帥請坐,讓榮某人為少帥引見幾位朋友。」

  左游仙傲然一笑道:「少帥之名早如雷貫耳,貧道左遊仙見過少帥。」寇仲大馬關刀般在六人對面坐下,「病書生」京兆寧起立俯身,為他斟酒,笑道:「少帥確是膽色過人,甫抵洛陽即來赴會,京兆寧佩服。」

  寇仲盯著他掛在背上的鋼骨傘,故作驚訝道:「剛才外面下雨嗎?」獨目大漢哈哈笑道:「少帥談笑風生,果然見面勝似聞名,京老師這把傘子不是用來擋雨,而是殺人的。」

  寇仲目光落到他身上,微笑道:「這位大哥是……」上官龍冷哼道:「少帥不是關西人,難怪不能從宗兄的關刀認出它的主人是誰。」

  寇仲仍想不出關西的高手中有誰是用關刀的,乾笑一聲道:「小弟最遠只去過長安,至於長安以西是甚麼樣子,請恕小弟孤陋寡聞。」「雲雨雙修」辟守玄道:「天下用關刀者,誰能過於宗羅,不用到過關西亦該聽過吧!」

  寇仲心中一震,他當然聽過宗羅,此人為薛舉麾下的無敵大將,曾連敗唐軍,軍功甚盛。後來薛舉父子被李世民大破于淺水原,奠定獨霸關內的局面,還以為宗羅已被李世民順手宰掉,怎知現在竟坐在這裡,不用說是針對李世民報仇來了。哈哈一笑,舉杯道:「原來是宗兄,敬你一杯。」

  宗羅喝一聲「好」,舉杯和他對飲。榮鳳祥微笑道:「少帥今趟光臨敝舍,不是只喝兩杯水酒那麼簡單?」寇仲放下酒杯,點頭道:「說得對!這當是先禮後兵吧!小弟是算舊賬來的,你們一起上還是逐個來,小弟無任歡迎。」又轉向辟守玄道:「祝後因施展玉石俱焚對付石之軒無功而亡,順便告訴辟老一聲。」

  辟守玄立時色變,欲語無言。榮鳳祥、上官龍和左遊仙同時露出震駭神色。只一句話,就試出他們與陰癸派聯成一氣,不願臣服于「邪王」石之軒,唯一不解處是楊虛彥與榮鳳祥的密切關係。宗羅推桌而起道:「就讓宗某人先領教少帥的名震塞內外的井中八法吧!」

  ***

  房內佈置華麗,正中處擺放一張大床,在床旁幾上的煙火映照下,一位美女正在床上盤膝打坐,運氣行功。使徐子陵發呆的是此女為祝玉妍另一女弟子白清兒,婠婠的師妹,兼且她頭上插著三支金針,勾起他對七針制神的聯想,頓然令他生出滿腦子的疑惑。

  白清兒因何會出現在這裡?照說香玉山該是靠向魔師趙德言的一方,而陰癸派則與趙德言因邪帝舍利勢成水火,白清兒怎都不該在池生春的寢室內練功。其次是她頭上插著的金針,顯是出於七針制神同類源的手法,難道尹祖文到池生春的家為白清兒施針,這是徐子陵一時間難以理解的。

  心中警兆忽現,事實上他聽不到絲毫足音,只是感覺有人接近,心中大懍,暗忖若來的是池生春,他的武功肯定比香貴和香玉山高明多了。再不敢向內偷看,貼牆靜立,收斂精氣,從外呼吸轉為內呼吸。

  片刻後,一把男聲在房內響起道:「清兒的進展比我預期中的要更好,下趟可增添至五針激穴,到能十針齊施時,奼女心法有望大功告成。」徐子陵聽得眉頭大皺,只聽奼女心法之名,便知是魔門異術,而練功的方法又如此邪門霸道,絕不會是甚麼好路數,似乎是頗有風險,白清兒為何要冒這個險。房內男子的聲音有些耳熟,似曾在某處聽過,但總想不起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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