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在這逐漸明朗的形勢下,寇仲變成宋閥從南方遠處探伸往黃河這決戰場的利刃。少帥軍雖是羽翼剛成,勉強守穩彭梁這根據地,卻是不可少覷。首先少帥軍擁有彭梁北面的海港,能大做海上貿易,又得到宋閥源源不絕的支援,更重要的是「少帥」寇仲不但是名震天下後起一輩最出類拔萃的高手之一,更是戰績彪炳,擅長以弱勝強,以少勝眾,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軍事才能,比之軍功蓋世的李世民不遑多讓,成為李世民最顧忌的勁敵。

  且李閥亦非沒有內憂,李世民與太子和妃嬪黨之爭,加上在北疆虎視眈眈隨時南下的突厥人的介入,大增難以預知的變數。就是在這種種情況下,寇仲與徐子陵分手,帶著小獵鷹無名,獨赴趙州往見竇建德。只要能使竇建德與他看不起的王世充結成聯盟,將有機會使戰無不勝的李世民首次大吃敗仗,保住洛陽,令少帥軍爭取得喘一口氣的空間與時間,由翼羽剛長的小鷹變成一頭縱橫長空的威猛獵鷹。

  經過三天日夜兼程趕路,寇仲于黃昏時分抵達趙城,守門將領立即飛報竇建德,劉黑闥親自出迎,兩人相見,自是非常歡喜。劉黑闥早聽到他揚威塞外的消息,見他肩立獵鷹,讚歎道:「塞外草原民族一向看不起我們,楊廣那昏君征高麗屢戰屢敗,更成外族笑柄。少帥今趟可使他們觀感大改,再不敢說我們中原無人。」

  寇仲道:「李世民柏舉一戰亦轟動大草原,誰敢說我們中原無人。」劉黑闥愕然道:「少帥胸懷果然異于常人,對敵人亦這般推崇備致。」

  寇仲與他並騎馳往位於城心被竇建德征作指揮總部的都督府,只見街上情況如常,店鋪依然開門營業,民生沒受絲毫影響,心中暗贊,笑道:「低估敵人是兵法大忌,嘿!不要少帥前少帥後好嗎?我仍是那個小仲。」不知是否勾起劉黑闥對素素的傷心事,這鐵漢低歎一聲,沒有答話。

  寇仲為分他心神,問道:「黎陽近來情況如何?」劉黑闥精神一振,道:「李神通兵敗退返黎陽,與李世績閉門堅守,我們攻又不是不攻更不是,夏王正為此頭痛。」

  寇仲道:「王世充那邊有甚麼動靜,你們不是與他結成聯盟嗎?若他肯派兵北上拖一把李世績的後腿,即使他如李世民般擅於守城,恐亦回天乏術。」劉黑闥冷哼道:「提起這人我們便心中有氣,據探子回報,王世充把楊侗囚在含涼殿,迫他禪讓以便他名正言順的稱帝。你說這樣不懂形勢的人我們如何與他合作?」

  寇仲訝道:「我還以為他早幹掉楊侗登上帝座,原來他仍只是鄭王。」劉黑闥道:「這是夏王與他的協議,就是保楊侗緩稱帝,待擊垮李閥大軍,我們再看如何瓜分戰果。豈知王世充這麼不識相,如若他真的稱帝,擺明要我們臣服於他,所謂的盟約頓成空口白話。」頓一頓又道:「見到夏王再說吧!他非常高興你肯來找他呢。」

  兩人馳進都督府去。

  ***

  當寇仲進入趙城城門,徐子陵、宋師道和任俊亦於洛陽西南一座小鎮找到正在休養的雷九指。雷九指精神盡複,只是有時會感到疲倦,可見七針制神的狠毒和遺害之深。徐子陵以長生真氣為他舒筋活絡後。徐子陵、宋師道和雷九指三人在小廳坐下商議,任俊則負責生火造飯。

  雷九指伸展四肢,訝道:「不見只兩、三個月,但子陵的內功卻有長足的進步,神速至教人難以相信,現在我體內似是遺禍盡去,我本以為自己永不能痊癒過來的。」兩人都聽得非常歡喜。宋師道道:「這個懂得七針制神的人既站在趙德言一方,該是魔門中人,如有機會,我們定要為世除害。」

  徐子陵不禁肅然起敬道:「若我能再聽到他說話,定可把他辨認出來。」雷九指道:「若真能假扮司徒福榮,會比我原先的構想更是完美,因為典當的生意並不易為,商譽尤為重要,若香家能在賭桌上將司徒福榮遍佈天下的當鋪贏回來,會是如虎添翼。」

  頓了頓續道:「不過我們會露出馬腳的機會也很大,因為香貴等閒不會親自出馬,若迫得他出馬與我們決勝賭桌上,依他們一向的作風,必會先作查證,對他們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因為香家線眼遍佈天下,只要曉得司徒福榮仍在平遙,我們的騙局會立即被揭穿,那時我們能否逃生亦是問題。」

  宋師道微笑道:「聽說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我們或可利用此點,迫他離開平遙避禍。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當然會隱蔽行藏,而我們則於此時現身長安,那便天衣無縫。」雷九指像首次認識宋師道般,呆瞪他半晌拍案道:「二公子不但思考敏捷,更是大膽老到,有甚麼方法可迫他離開平遙?」

  宋師道油然道:「此事可交由我辦,近年來司徒福榮的典當業務開始擴展至南方,由於兼營息口極重的借貸,累得很多人傾家蕩產,我可借此為名,修書一封給司徒福榮,明言會到平遙找他算帳,在求援無門下,他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我們要他揀的選擇。」捧菜上桌的任俊興奮的道:「宋二爺真厲害。」說罷掉頭入去。

  雷九指欣然道:「不要說是司徒福榮,任何人曉得嶺南宋家要來尋他晦氣,亦只有找個愈深愈好的洞躲起來。這問題解決啦!餘下的問題是司徒福榮長相如何?有甚麼特別的喜好和習慣,愛作怎樣的打扮,他的得力夥計申文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們知道得愈詳細愈好,愈能避免給揭破。」

  徐子陵道:「這方面全無問題,我們可從歐良材口中得悉所有必須知曉的資料,最妙是司徒福榮從不接見陌生人,更從未到過長安,這對我們非常有利。」雷九指道:「我不是潑你冷水,要知百密也會有一疏,如此難得機會,我們是許勝不許敗。平遙不但是李閥在太原最富庶的大城,更與長安有非常密切的貿易來往,只要有一個到長安辨事的平遙商認識司徒福榮,我們便有露出馬腳的可能。」

  宋師道沉吟道:「此事確非我們所能控制,能將這誤事的可能性減到最低的方法,就是請歐良材找個久在平遙混日子且熟悉往長安做生意的平遙商人,替我們先一步查清楚在長安的平遙商,我們遂能先發制人,用種種可行的手段阻止這樣的人與我們碰頭。」

  徐子陵心中一動道:「大道社會是個理想的選擇,他們專門負責平遙商的押運工作,理該清楚誰到了長安,不過要他們合作並不容易,這種事是迫不來的。」雷九指默然片晌,沉聲道:「可否找李靖想辦法,平遙商大多支持李世民,大道社的丘其朋亦不得不看在李世民份上,給點面子李靖。」

  徐子陵望往屋樑,歎道:「我不想把李靖捲入此事內,唉!」宋師道道:「你不若直接見李世民,那事情會簡單點,若除去香家,對李世民有百利而無一害。李世民還可替我們掩飾,唯一的壞處是會把事情鬧大。」

  雷九指笑道:「鬧得愈大池生春愈不會懷疑,那才精采。」徐子陵頹然道:「好吧!看來沒有別的選擇,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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