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六七


  寇仲搖頭道:「不用費神,若我所料無誤,蓋蘇文和他的人早已抵達,藏身的地方正是最近才建成的神秘莊院『臥龍別院』。」可達志動容道:「我現在開始明白大汗和李世民因何如此忌憚少帥,此事我必須飛報大汗,著他提防。嘿!小弟真的非常感激。」接著歎一口氣道:「想起將來說不定要與少帥沙場相見,連小弟也有點心寒。」

  寇仲道:「有些話你或者聽不入耳,為了秀芳大家,也為龍泉的無辜平民,可否只迫拜紫亭放棄立國,拆掉城牆,交出五採石了事。那和打得他全軍覆沒,把龍泉夷為平地沒甚麼分別。」可達志沉默片晌,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此事必須大汗點頭才成,我自問沒有說服他照你意思去辦的本領。」

  寇仲道:「那就由我去說服他。首先我們要多掌握確切的情報,就由臥龍別院開始。」可達志駭然道:「明知有蓋蘇文坐鎮,我們闖進去跟送死有何分別?你老哥又貴體欠佳,想落荒而逃亦辦不到。」

  寇仲笑道:「不是敵人愈厲害愈刺激嗎?你也不想我被人把名字倒轉來寫。何況陰顯鶴正等我們去救他。他娘的!我愈來愈相信拜紫亭、深末桓、馬吉、蓋蘇文、你的杜大哥、大明尊教、呼延金等各方人馬,結成聯盟,要藉渤海國的成立扭轉大草原的形勢。深末桓和呼延金兩個混蛋該是後來才加入的,因為此兩混蛋走投無路,故行險一搏。」可達志愕然道:「大明尊教理該因信仰關係與伏難陀勢不兩立,為何肯與拜紫亭合作?」

  寇仲道:「道理很簡單,首先化身為崔望的宮奇肯定是大明尊教的人,其次是拜紫亭派宮奇劫去大小姐的八萬張羊皮,不但是引我和陵少到這裡來的陷阱,更是助大明尊教盟友榮鳳祥除去生意競爭對手的手段,因為大小姐冒起極快,生意愈做愈大,說不定有一天會取榮鳳祥北方商社領袖的地位而代之。有財便有勢,招兵買馬更在在需財,為了求財立國,拜紫亭只好不擇手段。」

  可達志搖頭道:「這實在教人難以置信,大明尊教支持拜紫亭有甚麼好處?馬吉更是突厥人,杜大哥起碼是半個突厥人,拜紫亭若冒起成新的霸主,他們哪還有容身之所,你是否過度將事情二元化?」寇仲道:「換個角度來看,你客觀點的去瞧這件事,貴大汗頡利是否過於霸道,他為何與突利交惡?突厥因何會分裂成東西兩個汗國?」

  可達志臉色忽晴忽暗,沉吟好半晌頹然道:「你的話不無道理,我們大汗為了擴軍,對各小汗和要看他臉色做人者確有很多要求。唉!就算他不高興,我也要提醒他這方面的問題和後果。」接著冷哼道:「這都是趙德言成為國師後的事,他奶奶的!」

  寇仲又道:「拜紫亭和伏難陀是兩回事。照我看他們已是貌合神離,原因極可能是因拜紫亭與大明尊教勾結。這夠複雜了吧!只要多過一個人,就會發展出錯綜複雜的關係,何況是多方面人馬,又牽涉到各自的利益,你的杜大哥可能因許開山捲入此事內,大明尊教原想借貴大汗的手幹掉我們,豈知偷雞不著蝕把米,反促成貴大汗和突利的修好。只從這點來看,馬吉這個穿針引線的人,肯定與大明尊教和拜紫亭暗中勾結。」

  說到這裡,寇仲渾身輕鬆,很多以前想不透猜不通的事,此刻都像有個清楚的大概輪廓。可達志苦笑道:「我一時仍未能消化你的話,只好暫時不去想,我會安排你與大汗見個面,說個清楚。」

  寇仲一拍背上井中月,道:「來吧!我們充當探子,來個夜探臥龍別宮,看看裡面是否藏著千軍萬馬。若實情如此,只要我們攻破此宮,拜紫亭只餘乖乖聽教聽話的份兒。」

  ***

  徐子陵翻下城牆,落在牆邊暗黑處,幸好龍泉城沒有護城河,否則以他目前傷疲力累的狀態,又要大費手腳。他憑著過人的靈覺,覷准守兵巡兵交更的空隙,神不知鬼不覺的逾牆而出,否則若讓守兵纏上,將不易脫身。

  此時他再感應不到邪帝舍利所在,不知是因功力減退,還是其他原因。他更不知道趕去能起甚麼作用,但為了師妃暄,他要不顧一切的這麼去做。正如他是師妃暄劍心通明的破綻,師妃暄亦是他拋不開的牽掛。

  他剛才首次向寇仲說謊,因為他不願拖累寇仲,讓他去冒這個險,何況此事不宜讓可達志曉得。他也像寇仲和可達志般隱約猜到深末桓已和拜紫亭結盟,正因殺他們的責任落到拜紫亭身上,所以深末桓等人沒有出現。

  徐子陵調息停當後,朝鏡泊湖的方向不徐不疾的馳去。他必須利用這行程好好調息,那至少在見到石之軒時有一拼之力,死也可死得漂亮點。平時在任何情況下,他也不用為師妃暄擔心,但對手是石之軒,則成另一回事。誰都不知道祝玉妍的「玉石俱焚」,是否真能如她所言般,與石之軒來個同歸於盡。

  徐子陵心中突感一陣煩躁,大吃一驚,知自己因心神不屬引發內傷,若任這情況發展下去,隨時可倒斃草原上,忙拋開一切雜念,把注意力集中緊守靈台的一點清明,邊飛馳邊行氣療傷,倚仗以三脈七輪為主的換日大法獲取神效。

  壯麗迷人的夜空下,他的心神緩緩晉入井中月的境界。出奇地他仍未感應到邪帝舍利的所在,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就在此時,他感到有人從後方迅速接近。徐子陵只從對方的速度,立知是武功不在他處於正常狀態之下的第一流高手,但心中卻無絲毫驚懼。他必須把來者不善的跟蹤者撇下,否則不但到不了鏡泊湖,且沒命知道師妃暄的吉凶。

  對方離自己當有兩裡許的遠距離,沒有一盞熱茶的工夫,該仍追不上他,這樣一段時間足夠他做很多事。他沒有回頭去看,沒有加速,只偏離原來路線,朝右方一片密林投去。入林後他先往西北走,到出林後再折回來,藏在叢林邊緣一棵大樹的枝葉濃密處。

  一道人影迅速來到,赫然是他的「老朋友」烈瑕。抵達樹林邊緣處,烈瑕雙目邪光閃閃的四處掃射,又仰起鼻子搜索徐子陵身體傷口血腥殘留的氣味,這才匆匆入林,一絲不差的依徐子陵适才經過的路線追進林內去。

  徐子陵暗呼好險。他不知烈瑕為何追在自己身後,但總不會是甚麼好事。不過烈瑕發覺受騙,掉頭追回來仍有重新趕上自己的可能。想到這可能性,徐子陵勉力提氣輕身,騰空躍起,落到三丈外另一棵大樹的橫梢上。只有在樹上高空處,才能令烈瑕這擅長跟蹤的高手嗅不到他的氣味。

  在大草原上,出色的獵人均懂得利用鼻子追敵察敵。徐子陵再提一口氣,連續飛躍,遠離原處近二十多丈時,忽然一陣暈眩,差點從樹梢墜往地上,連忙抱著樹幹。

  風聲響起,不出他所料,烈瑕去而複返。徐子陵再沒有能力做任何事,抱著樹幹跌坐橫椏處,默默運功,大量的失血,使他的長生氣亦失去療傷的快速神效。

  破風聲響起。烈瑕躍上他原先藏身的大樹上,當然找不到他,但他心中卻無歡喜之情,因為烈瑕隨時可尋到他這裡來,這傢伙太厲害了。因此這可能性非常大。

  徐子陵忽然把心一橫,行氣三遍後,一個翻騰,橫越五丈的距離,落到林外的空地上。逃既逃不掉,惟有面對,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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