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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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冤家路窄 寇仲溜進朱雀大街,冒雨朝外賓館舉步走去,街上行人大減,各式雨具則洋洋大觀,簷篷下擠滿避雨的人,酒館食店均告客滿,又是另一番情景。寇仲胸口的創傷仍隱隱作痛,幸好體內受損的經脈經調理後處於迅速的複元中。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由暗抹一把冷汗。 杜興是半個契丹人,與同是契丹人的呼延金理應關係密切,而呼延金則曉得他們和越克蓬的關係,假若自己這樣摸上門去找越克蓬,很可能避不過杜興的耳目。自己剛才半句不提越克蓬,杜興或已生疑,現在他寇仲又匆匆往找越克蓬,杜興定想到他是另有圖謀,那今晚的計中之計將不會奏效。 想到這裡,轉進橫街。杜興有千萬個殺他和徐子陵的理由,首先若八萬張羊皮是他和許開山劫去的,怕兩人追究,遂來個先下手為強。其次更重要的是,杜興和許開山怕兩人支持荊抗將他們逐離山海關,假若徐子陵猜測無誤,杜興並不曉得許開山在大明尊教的身分,那杜興和許開山便是各懷鬼胎。而安樂幫慘案則是許開山瞞著杜興幹的,為的是被安樂幫幫主發現許開山在大明尊教的身分。 兜兜轉轉下,他們的思路雖曾誤入歧途,最後仍是回到最先的結論去。只有在杜興和許開山的包庇下,狼盜始能橫行無忌,行蹤如謎。亦只有像許開山這樣的財勢,才能收買安樂幫的副幫主舒丁泰。後者在飲馬驛被騷娘子殺死滅口,正因舒丁泰曉得許開山是安樂幫慘案的幕後主使者。一理通百理明,想不到與杜興一席話這麼有用。 但這仍是一場大賭。他們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去斷定杜興今晚會與呼延金勾結來害他們,假若錯的是他們,而杜興是無辜的,那今晚不但殺不到深末桓,還會開罪杜興和可達志。覷准左右無人,寇仲從懷裡掏出「神醫莫一心」的面具,戴到臉上,接著轉進一間成衣店,出來時搖身變成另一個人。 *** 聖光寺的禪室內,寧靜平和,與世隔絕。大雨下個不休,打在瓦頂聚成無數臨時小瀑布,嘩啦啦的沿瓦面凹坑傾瀉而下。雖有傘防雨,徐子陵仍濕掉半邊身子,在傷重之後,分外有蕭條落難的感覺。可是面對師妃暄的仙容,所有這一切都變得無關重要。 今趟是他起床後第三次見仙子。師妃暄坐在他旁,細審他的臉容,訝道:「子陵是否受傷?」徐子陵點頭道:「還差點丟命。」扼要的把今早遇刺的事說出來。 師妃暄叫他把手舉起,溫柔的把纖指搭在他的腕脈處,徐子陵心中湧起無限溫馨時,她駭然道:「你真的傷得很重,短時間內不可與人動手。」又皺眉道:「寇仲到那裡去?我現在立即和你去尋他。否則若被深悉你們傷勢的敵人截著,將非常危險。」 徐子陵很想說若寇仲被宰,李世民不是少去最大的勁敵嗎?但此時當然不會說出如此大殺風景的話,還感激師妃暄對他們兄弟的關心,微笑道:「我們正在玩一個虛虛實實的遊戲,以膽博膽,至少到此刻仍屬成功,所以能安坐於此。」 師妃暄嗔怪的橫他一眼,精純無匹的真氣從指尖輸入,助他行氣療傷,語氣卻非常平靜,淡然自若的道:「若寇仲的傷勢和你接近,你兩人根本沒資格玩任何遊戲,寇仲想逞強,你該勸阻而不是附和他。」徐子陵道:「這叫置諸于死地而後生。我們今晚有兩個目標,無論如何艱難,必須設法完成,就是殺死深末桓和石之軒。」 師妃暄沒好氣道:「你們最應該做的是躲起來好好休息,石之軒的事由妃暄和祝後去辦。」徐子陵堅決的搖頭道:「妃暄放心,受傷有受傷的打法,我們必須一出手就教石之軒逃不掉,否則將是白費心機,且永遠失去圍剿石之軒的機會。」 師妃暄訝道:「我不明白,你們在現今的情況下,如何應付石之軒這種魔功蓋世的高手。」徐子陵道:「時間不容我作詳盡解釋,簡言之是我和寇仲有一套自創的聯手奇術,重傷至此仍可威脅石之軒。我想請妃暄去聯絡祝玉妍,告訴她今晚的情形,令大家能互相配合。大事要緊,妃暄必須信任我們。」 師妃暄歎道:「你們總愛做些出人意表的事。好吧,今晚有甚麼情況?」徐子陵將杜興、可達志、深末桓、呼延金、韓朝安、伏難陀等人的事,包括前因後果、他和寇仲的猜想判斷,無有遺漏的說出來,然後道:「今晚即使我們不能成功誅除深末桓,至少可以證明杜興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師妃暄淡淡道:「倘若敵人在你們赴宴前進行刺殺,你們不單妙計成空,還要賠上性命。」徐子陵愕然道:「我們真糊塗,竟沒想過這可能性。」 師妃暄微笑道:「人家旁觀者清嘛。唉!你這人哪,真叫人擔心。」徐子陵感到她源源不絕輸入腕脈內的真氣令他渾身舒泰,大幅減去數處傷口的痛楚,更激發起體內竅穴的潛力,耳鼓則響起她關切和嗔怪的仙音,幾疑不知人間何世,一時心神皆醉,道:「我此時的腦袋似乎不大靈光,妃暄你說我們該怎辦才好。」 師妃暄道:「這要看杜興是否真的與呼延金等人私通勾結,若實情如此,除非能有百分百把握在你們踏進宮門時設伏殺死,否則自以將計就計為上策。」徐子陵點頭表示明白,杜興的將計就計,是以人假冒深末桓以飛雲弓射箭,將可達志引入歧途,然後杜興這個中間聯絡人再把兩人誘往絕地,布下另一妙局加以撲殺。由於兩人傷勢未愈,兼之猝不及防,故必無倖免。 師妃暄續道:「只要你們赴宴時,露出全神戒備的狀態,例如分散而行,那敵人將不會舍易取難,作不必要的冒險。所以我並不大擔心這方面,令人憂慮的是你們的計中計全建立在假設上,如果其中任何一個假設乃自以為是的失誤,將會弄出大岔子。」徐子陵愛憐的審視她用心思索的動人神態,苦笑道:「所以我要來請妃暄破例的出手去管管這凡塵的鬥爭仇殺。」 師妃暄輕歎道:「妃暄不得不再多一個假設,如若可達志奉有頡利密令,藉故與你們親近,事實卻是與杜興狼狽為奸,務要置你們於死地,事後則諉過深末桓等人身上,使突利不能追究頡利,那就算我肯出手,亦是白賠,因為敵人中將有趙德言、暾欲谷等高手在內,敵我雙方實力太過懸殊。當然,問題仍在你們傷勢太嚴重,一旦被困,沒能力突圍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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