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四五


  可達志訝道:「在大草原上金子作用不大,就算伏難陀富可敵國,始終是個外人,沒有同血緣的族人支持,能有甚麼作為?」杜興聳肩道:「這個很難說,或者他把金子帶回天竺,建立他的妖僧國也說不定。」

  寇仲點頭道:「杜霸王言之成理,言歸正傳,你老哥可有美豔的消息?」杜興搖頭道:「我早告訴達志,美豔行蹤詭秘,我雖發散人手查探,恐怕今天內仍難有結果。」

  寇仲斷然道:「既是如此,我們索性不去想她。目前只剩下一個殺深末桓和呼延金的機會。」杜興興致盎然的道:「願聞其詳!」

  寇仲道:「我們兩人受傷的事,已街知巷聞,深末桓更比任何人更清楚我們確被他們成功重創。所以必會儘快再來一擊,而最佳的機會,就是我兩人今晚赴宴離宮的一刻,既有伏難陀在他們的一方,我們離開的路線和時間,又全在他們的掌握中。若你是他們,肯放過這機會嗎?」

  杜興搖頭表示換作是他絕不肯放過這千載一時的良機。接著微笑道:「你們是否真的身負重傷?表面我絲毫看不出來,只是臉色沒以前般好看。」

  寇仲淡淡道:「我們真的傷得很厲害。若你老哥和達志兄立即全力出手,大有機會幹掉我們,要不要試試看?」杜興啞然失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出名打不死的寇仲和徐子陵?不要說笑啦!」

  可達志皺眉道:「少帥把事情說得似乎過份輕鬆容易。假若今晚大草原三股最厲害的馬賊,精心設下一個刺殺佈局,你們能保不失已非常難得。倘武功深淺難測的伏難陀親自出手,就算加上我可達志和杜大哥,頂多來個平分春色,那還要兩位的傷勢不致影響武功才行。跋鋒寒能否及時趕回來?」徐子陵道:「老跋能趕回來的機會很微。」

  寇仲笑道:「事情的趣味性正在這裡,所謂出奇制勝,我們的奇兵正是兩位,你們有多少人可用,我要的是真正的高手。」杜興道:「大約可動用的人手在一百至一百二十人間,都是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精銳。問題是馬賊作戰的方式,均是一擊不中,立即遠揚。龍泉街巷縱橫,人車眾多,他們若見勢色不對,分散竄逃,我們再多一倍人手恐仍截不到多少人。」

  寇仲胸有成竹的道:「所以我們必須收窄打擊面,集中對付深末桓一個人,他們如分散逃走,就正中老子的下懷。」可達志雙目亮起來,道:「與少帥並肩作戰,確是人生快事。只是我有點擔心,在那種戰況紛亂的情形下,如何把深末桓辨認出來,他定會喬裝改變外相的。」

  寇仲道:「在情在理,拜紫亭會用馬車將我們兩個貴賓送回住處,也使我們成為箭矢的明顯目標。深末桓肯捨得不用他的『飛雲弓』嗎?可兄放心。」杜興拍桌歎道:「我操他十八代的祖宗,現在連我都覺得非是沒有作為。」

  寇仲微笑道:「在那種情況下,要殺深末桓和木玲這等高手,其實仍難比登天。但假若可兄能釘緊他,看他避到那個洞窟去,我們可盡起人手,將他重重圍困,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可達志欣然道:「此等小事,包在小弟身上。」

  杜興皺眉道:「若深末桓夫婦逃進皇宮,躲到宮裡伏難陀的天竺廟去,我們豈非望洋興嘆?」寇仲道:「這雖是一個可能性,但機會不大。除非拜紫亭有份參與此事,又通告所有守衛宮禁的侍衛任由他兩人自出自入,否則他們絕不會避進皇宮去,無論事成事敗,他們均應逃出城外,以免遭到報復,又或牽累拜紫亭。」

  杜興點頭表示有道理,道:「別勒古納台兄弟若能來助拳,我們殺深末桓一事,將更十拿九穩。」寇仲先看徐子陵一眼,搖頭道:「我們不會有任何幫手,古納台兄弟因事遠行,怕明天仍未能回來。」

  徐子陵聽得心中一震,接著湧起寒意。寇仲為何說謊?他們根本不曉得古納台兄弟是否在回程途中,說不定能於黃昏前趕返龍泉,偏他說得如此肯定。寇仲是不會向戰友撒謊的,除非是他在懷疑杜興或可達志,究竟他們在甚麼地方露出馬腳,讓寇仲起疑防範。他心念電轉,立即配合寇仲道:「可惜師姑娘向不捲入人世間的鬥爭仇殺,且說給她聽亦怕污染她的仙耳,否則她會是很大的助力。」

  杜興哈哈笑道:「我們四人聯手,難道還收拾不了區區一個深末桓?兩位只須安心做魚餌,達志負責跟躡深末桓,我和手下則做你們間的聯繫,保證深末桓活不過明天。」可達志欣然道:「大哥肯在此事上仗義出手,我們當然勝算大增。」

  杜興冷哼道:「只懂姦淫擄掠的歹徒,人人得而誅之,我早對他們看不順眼,以前是苦無機會,今趟怎肯放過。」四人商量妥所有細節後,為掩人耳目,匆匆分手。

  ***

  寇仲和徐子陵在附近一處橋底避雨商議。寇仲神色凝重的道:「幸好有你配合,杜興今趟肯定中計。」徐子陵一臉茫然道:「我只是順著你口氣說話,到這刻仍不曉得有甚麼地方出問題。」

  寇仲道:「首先杜興不該對誅殺深末桓一事表現得如此熱心,我們去找他主要是弄清楚許開山的身分,他卻有意無意的一變而為我們的戰友。」頓了頓續道:「其次是他善意的解釋他因頡利和突利的修好而和我們化敵為友,又深入分析因李世民擊敗宋金剛,所以頡利對我們改變態度。種種作為,並不似他一向強橫霸道,老子愛怎麼做就怎麼做的作風。適足顯示他自己心虛和使詐。」

  徐子陵點頭道:「你的感覺不無道理,不過若憑此兩點斷定杜興口不對心,仍有點武斷。」寇仲沉吟道:「還記得在山海關小桃源晚宴時,我們提及狼盜正逃往大草原一事時,感覺到杜興和許開山心內的驚栗,那是絕無花假的。他們正是怕我們真的追上沒有防範的狼盜,才要自己假扮狼盜,將我們引到燕原集,來個一舉兩得。」

  徐子陵一震道:「我開始給你說服。回想剛才的情況,他確在設法摸我們的底子。」寇仲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兩個都沒有甚麼籌碼和敵人周旋,倘不慎陷入重圍中必死無疑,所以不能出錯。」

  徐子陵皺眉道:「你看可達志會否有問題。」寇仲道:「照我看可達志並非這種人,問題全出在杜興身上。他根本曉得許開山的真正身分,更與他狼狽為奸。」

  徐子陵不由想起陰顯鶴說的話,指杜興是個雙面人,表面疏財仗義,主持公道,暗裡則無惡不作,縱容許開山的北馬幫,寇仲愈來愈厲害,想騙他再不容易。道:「那應否對可達志說清楚我們對杜興的疑心。如若杜興真的與許開山合作做壞事,他也大可和深末桓、呼延金及韓朝安等勾結。可達志在不知就裡下,極易著道兒。」

  寇仲搖頭道:「杜興于可達志有恩有義,這關係非是憑我們幾句話可改變過來的,可能反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放心吧!先不說可達志有足夠自保的能力,憑他身為頡利愛將的身分,給個天杜興作膽,他也不敢拿可達志如何。且能有個像可達志這樣的人在頡利身邊為他說好話,對他有利無害。」徐子陵忍不住歎道:「你這小子變得愈來愈精明厲害。」

  寇仲伸手摟著他肩頭,笑道:「這全是迫出來的,其實自杜興肯說出誰劫去羊皮,我已心中生疑,到說出來竟是韓朝安,實教人難以置信。杜興為何要這樣?一言以蔽之,羊皮該是狼盜下手截劫的。而馬吉則和杜興關係密切,一個負責在塞外接贓,一個在關內散貨,大做本少利厚的買賣。」徐子陵道:「杜興會否並不曉得許開山在大明尊教的身分,當我們說出證據時,他的震駭並非裝出來的。」

  寇仲點頭道:「大有可能。」接著精神一振道:「今晚的二度刺殺必然兇險異常,我們須另覓幫手,你去尋師仙子和陰顯鶴那古怪傢伙,我去找越克蓬和宋師道,然後再往皇宮赴宴,看看伏難陀如何舌粲蓮花,辯才無礙。哈!真的愈來愈有趣哩!」

  徐子陵探頭看看天色,道:「這場大雨是對我們行蹤最好的掩護,趁雨停前,我們趕快把事情辦妥。」兩人各自打起杜興贈與的傘子,分頭行事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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