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5 | 上頁 下頁
九七


  §第九章 千金一諾

  起始時只泥丸一竅不住跳動,接著是最頂的天靈穴和兩足的左右湧泉穴。兩人頓感通身發癢,四肢酸麻,那種感覺難受得沒法形容,幸好藏身雪內,冰冷的雪減輕他們的痛苦,否則不立即罷手分開才怪。此時當然更不能破雪而出,只好苦忍死守。

  體內真氣綿綿,往返不休,俄而全身竅穴一齊跳動,兩人福至心靈,任由陰陽元氣上下升降,先天真氣貫頂穿足而來,守得心靜如死灰,毫無掛礙。最妙是早先兩人由於埋身雪內,真氣幾致油盡燈枯的地步,刻下經過這般施為,等若嚴冬後春回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進雨水,枯毀的草樹欣欣回復生機。

  元精組合本是個漫長的過程,先前他們在雪林內只是誤打誤撞的把釋放出來的元精勉強穩固,到現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來的元氣納入各大小竅穴之內,據為己有。更精采是包圍身體的積雪形成一個密封的雪囊,令元氣安於本位,不會外泄,使兩人得益更大。

  寇仲的真氣愈趨冰寒,徐子陵的真氣則愈趨火熱,一陰一陽,渾渾沌沌,兩人聽其自然,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長生訣學來的修練方法,空無所空,寂無所寂,神無渾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盤古初開前的太虛境界。

  深合道家「爐內火逼,白虎朝於靈台;鼎中水融,青龍游於深淵」之境。風火同爐,水暖生霞。大雪不住降下,到把兩人頭頂蓋過,外呼吸自動轉回內呼吸,不但沒有真元損耗之象,體內真氣流轉更盛。忽然異像紛呈,魔相叢現,兩人心志何等堅毅,一概不理,守穩靈台,續向武道的至境邁進。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兩人忽然「醒來」,體內眾竅齊息,經脈卻脹痛欲斷,兩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彈上地面,又重重墜下。

  「蓬!」「蓬!」兩人真氣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嚮往外拋跌,卷起漫天雪粉,蔚為奇觀。他們這時才想到或有敵人在旁窺伺,駭然爬起來,經脈的脹痛消失得無影無蹤,渾體舒泰,說不出的受用安適。

  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濛濛。兩人又聚到一起,瞰察遠近,雪原荒空,山林虛寂,哪來敵人、敵鷹的影子。寇仲駭然道:「為甚麼仍是白天?」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因兩人在雪內練功的時間頗為悠長,現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該是黃昏時分,此際雖然看不見太陽,仍感到太陽在烏雲後中天的位置,這是不合道理的。皺眉一想,道:「你肚子有甚麼感覺?」

  寇仲下意識的摸著肚子道:「本來滿肚是氣,給你這麼提起,立時變得饑腸轆轆,只想大吃一頓。」接著大吃一驚,失聲道:「你是說我們在雪內過了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天的正午嗎?」

  徐子陵道:「我們等閒三、四天粒米不進,亦不會餓得像刻下這般厲害,初三日我們都吃得肚滿腸肥,初四清晨逃離長安,初五日出時來到這裡,今天說不定是初七或初八,你認為這推斷有道理嗎?」寇仲咋舌道:「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有些很美妙的事發生在我兩兄弟身上,你有沒有增進了數十年功力的感覺?」

  徐子陵展開內視之術,哂道:「世上那有這回事。不過由邪帝舍利而來的東西確令我們更上一層樓,作出很大突破,體內真氣運轉流通的情況大異往昔,但絕非忽然增長多年功力。」

  「鏘!」寇仲掣出井中月,迅快無倫的疾劈三刀,每刀力道如一,速度卻一刀比一刀快,使來得心應手,痛快暢美。徐子陵看得眼都呆了,不能置信的道:「這是甚麼一回事?」

  寇仲橫刀而立,哈哈笑道:「這不是功力大進是甚麼?」徐子陵搖頭道:「我不是指你功力猛增,而是你出刀那種舉重若輕,淺描淡寫的意態,比之你以前凶霸狠辣的刀法,完全是另一種味兒。」

  寇仲愕然道:「你說得對,事實上我並不覺自己功力有甚麼長進,但體內真氣的運行確是收放自如,隨心所欲。來!我們過兩招看看,瞧你的甚麼『有無之道』,究竟是甚麼厲害功夫。」話尚未已,童心大起的徐子陵鬼魅般閃至他右側,學足石之軒的幻魔身法一肘住寇仲撞去,真正的殺著卻是下面的一腳。

  寇仲倏地橫移,運刀揮劈,大笑道:「想我中你的腳計嗎?」徐子陵拇指按出,正中寇仲刀鋒,勁氣交觸,兩人都無以為繼,朝反方向錯開。徐子陵大訝道:「你怎曉得我要起腳?」

  寇仲愕然停下,抓頭道:「你說得對,那純出於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我的娘,我們今次的突破肯定非同小可,真想找婠妖女或可達志來試刀。」徐子陵喝道:「看拳!」一拳擊出。寇仲見他此拳不帶起絲毫勁氣,笑駡道:「想用甚麼勞什子寶瓶氣來算計老子嗎?哈!咦!」拳勁再非高度集中的一團,而是像一堵牆般直壓過來。

  寇仲感到擋無可擋,因不知該劈往何處,只好閃身避開。徐子睖收拳笑道:「這是寶瓶氣的變種寶牆氣,是由石老軒親身臨場傳授,長生氣為我們奠下根基,和氏璧改造我們經脈,而邪帝舍利大幅提升我們竅穴的效能,所以我們才能到達這種把真氣玩得出神入化的境界。」寇仲還刀鞘內,舒展筋骨道:「總言之是滌筋洗髓、脫胎換骨,大大有利於我們逃返彭梁。」

  徐子陵沉吟道:「假設我們真的在雪內渡過兩、三天,敵人肯定失去我們的位置,且會以為我們到了潼關那方去,我們就依原定計劃,到黃河去看看有否便宜船坐吧!」寇仲哈哈笑道:「便宜船其實絕不便宜,都不知坐得多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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