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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第十二章 自天而降

  「刷!」「多情公子」侯希白的美人扇以一個賞心悅目的姿態在跋鋒寒前方畫了個半圓,才合起來斜攏胸前。緊盯跋鋒寒道:「此事可真?」跋鋒寒冷冷道:「和氏璧確不在我們處。」

  侯希白皺眉道:「為何你早先不告訴我?」跋鋒寒若無其事答道:「你有問過我嗎?」兩人再對望了一會,忽地齊聲大笑。

  寇仲正要睡回去時,侯希白高舉美人扇,把扇張開,以只畫上婠婠一人的那面遙向寇仲,道:「請問寇兄,這美人究竟是誰?」寇仲斜著睡眼兜過來一看,動容道:「確是維肖維妙,傳神生動,就像在扇面上活過來般。」

  跋鋒寒側頭去看,由衷贊道:「侯兄最令人讚賞處就是掌握到她那種難以形容詭秘迷茫的特質,若你的功夫像你那枝畫筆,恐怕所有人都要甘拜下風。」寇仲仍呆瞪著扇上的婠婠,大奇道:「你這水墨的婠妖女只有黑白二色,為何我卻有色彩豐富的感覺,真是古怪。」

  侯希白一震合起美人扇,愕然道:「婠妖女?」寇仲躺回桌上,呻吟地道:「那就是你的夢中情人師妃暄的頭號勁敵婠妖女。陰癸派繼祝玉妍後最出類拔萃的魔門高手。幸好她不喜采補之道,否則必把你這多情種子采得一滴汁都不剩下來。」

  侯希白臉上現出悠然神往的表情,搖頭讚歎道:「原來是她,難怪能有如此獨一無二的氣質,嬌軀還像會噴發香氣似的。」又訝道:「寇仲兄似乎對我很不客氣哩!」

  寇仲歎道:「因為我妒忌了!」跋鋒寒和侯希白聽得臉臉相覷,不明所以。寇仲夢囈般閉目道:「師妃暄肯做你的紅顏知己,卻指使人來迫害我,兩種對待有天壤雲泥之別,我怎能不妒忌。」

  侯希白啞然失笑道:「既是一場誤會,我便陪你們在這裡等到子時。橫豎我已三個多月沒有見過她的仙顏。」跋鋒寒搖頭道:「事情絕非如此簡單,侯兄最好不要牽涉在內,否則以後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寇仲亦道:「你憑我們一句話就這麼信任我們嗎?」侯希白哂道:「有甚麼規矩說過不可憑一句話去相信人。不要以為容易騙我,而是我從跋兄的劍性看出他是個敢作敢為,絕不介意別人怎樣看他的人,這類人做過的事必不怕承認,寇仲你明白嗎?」

  跋鋒寒訝道:「侯兄只是這項本領,便可列入奇兵絕藝榜上。」侯希白見寇仲像睡了過去般,目光移回跋鋒寒處,微笑道:「跋兄心中最美的女子是誰呢?」又為跋鋒寒斟酒。

  跋鋒寒不悅道:「侯兄是否沒有聽到我的說話,擺出一副要坐到子時的模樣。」侯希白哈哈笑道:「跋兄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我這人行事一向意之所之,任性而為,從來不計較後果。除非跋兄下逐客令,否則我很想趁趁這場熱鬧。橫豎現在洛陽沒有一個地方比這裡更有趣。」

  跋鋒寒冷冷瞧著他斟酒纖長白皙如女子的手,沉聲道:「我們三人同心,本是全無破綻,但若多了侯兄這未知的變數,將會擾亂我們的陣腳。這一杯就當作送行的酒好了。」侯希白舉杯道:「跋兄這朋友我交定了,乾杯!」兩人大笑舉杯,一飲而盡。

  侯希白長身而起,深深瞧了從沒有動靜,像一尊大理石雕臥像般的徐子陵一眼,才灑然去了。寇仲坐起身來,道:「給這小子吵得睡意全消,真想揍他一頓來出氣。」跋鋒寒瞧著寇仲在自己旁邊坐下,含笑道:「這確是個令人傾心的超卓人物,手底更是硬得教人吃驚,但為何你卻像不太喜歡他呢?」

  寇仲沉吟道:「我也不明白。不過他的畫功無可否認是妙絕當世。嘿!我根本沒資格說這句話,除非我曾遍覽天下古今名家的傑作。不過總覺得很難有人畫得比他更傳神。哈!這小子如果去畫『枕邊畫』,必可引死全天下的所有色鬼。」跋鋒寒苦笑道:「你最好不要在他臉前說這些話,否則他不和你拚命才怪。」

  寇仲忽地正容道:「跋兄心目中最美的女人是誰?若是婠妖女就最好不要說出來。」

  跋鋒寒聽他模仿侯希白的口氣,想要笑時,倏又神情一黯,搖了搖頭,目光投往變成了一個空門洞的店門,喟然道:「或者是石青璿吧!只聽簫音和她甜美的聲線,便可想見其人。但相見爭如不見,沒見過而只憑想像出來的才會是最好的。」寇仲湊過頭來,仔細審視他的神情,見他直勾勾地透過門洞看往杳無人跡的大街,壓低聲音道:「你口上說的雖是石青璿,但神情卻像在想別個女人。只恨我欠了侯希白的畫筆,否則就把你這罕有的神態畫下來,像那趟沈落雁一邊讓侯希白在秀髮上插花,心中卻想起小陵那樣。」

  「寇仲閉上你的狗嘴!」徐子陵憤怒的聲音傳過來。寇仲和跋鋒寒立時拋開一切,開懷狂笑,連淚水都嗆了幾滴出來。寇仲從椅子彈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徐子陵「床頭」那端的位置,單膝跪下道:「陵少息怒,我還以為你像平時般睡得像頭死豬,那知竟給你聽到,罪過罪過!」

  徐子陵猛地睜開一對虎目,透射出連見慣見熟他的寇仲也大吃一驚的懾人異芒,沉聲道:「何方高人,為何有大開的中門而不入,卻要在屋頂上盤桓呢?」跋鋒寒和寇仲齊齊嚇了一跳。即使他們剛才心神分散,但來人可瞞過他們的耳目來到頭頂,只此本事,便知來人非同小可。

  屋頂一陣震耳長笑。「轟!」瓦頂破碎。隨著塵屑木碎瓦片,一個雄偉的影子自天而降,來到鋪子中心一張桌子之上。寇仲拔出井中月,怒喝一聲,全力出手,毫不容情。尚有一個時辰就是子時了。

  (卷十四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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