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
燕飛舉手道:「本人燕飛於此立誓,絕不把地圖的事以任何方法給第四人知道,否則必遭橫死。」 安玉晴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得三人眼前一亮,這才喜孜孜的道:「我都說你是最好的人啦!」 劉裕抗議道:「難道我是壞蛋嗎?安大小姐也不想想,自己曾多少次對小弟立心不良,我只是有來有往而已!」 安玉晴含笑瞥他一眼,微聳香肩道:「有得那麼多計較嗎?嘻!好人啊!快學你的兄弟般立下毒誓好嗎?」 劉裕見她的右腳緊貼其中一支關鍵木柱,只好也立下誓言,心中卻恨得牙癢癢的,但又大感刺激有趣。 拓跋珪忽然明白燕飛因何無端端立下不洩露她小姐秘密的毒誓,皆因要斷掉她殺人滅口的歪念頭。要知安玉晴並不是善男信女,憑一己之力當然無法奈何他們三人,可是若借秦軍之手,只要她伸腳一撐便成,由此亦可見燕飛思考的迅捷和觸覺的靈銳。 想不到安玉晴這輕輕一著,立即把自己處於下風的形勢扭轉過來,還操控大局。 拓跋珪裝作漫不經意的道:「這裡太接近地面,我們不若到下面去說話,以免驚動我們的敵人。」 安玉晴伸個懶腰,盡展動人的線條,懶洋洋的道:「我要在這裡休息,不想動半個指頭,你們自己滾到下面去吧!休想本小姐奉陪。」 三人苦笑無言,清楚曉得她不會放棄目下優勢的心意,不過也很難責怪她,誰教拓跋珪和劉裕早先有殺她之心。 安玉晴訝道:「你們的屁股黏往石階嗎?不是還有事情商量?快給我有那麼遠滾那麼遠,好好商量出逃亡的大計,入黑後,我們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是無計可施。 劉裕首先苦笑站站起來,提醒她道:「你最好不要睡覺,否則在夢中想到逃走,伸腳一撐,大家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安玉晴欣然道:「何用對人家陳說利害呢?玉晴是識大體的人,你們又那麼乖,人家會為你們著想的!快去辦事!」 三人受威脅下無奈離開,避到窖中一角。 拓跋珪挨牆坐下,沉聲道:「你們看她會否出賣我們?」 劉裕和燕飛先後在兩列酒架間席地坐下,前者皺眉道:「希望她不會那麼愚蠢,兩顆煙霧彈,並不足夠助她逃出邊荒集。」 燕飛頹然道:「希望她在此事上沒有說謊吧!此女滿肚詭詐,恐怕對我們的毒誓仍不滿意。」 拓跋珪道:「幸好尚有兩個時辰才天黑,她若要害我們,怎也該待至天黑始有行動。」 劉裕稍微放心,點頭同意,道:「現在我們既知悉秦軍在集內用的口令,又有兩套秦軍的軍服,可以怎樣好好利用呢?」 拓跋珪道:「留在集內的將全是苻堅的親兵,軍服有別于其它秦兵,你的軍服是否管用呢?」 劉裕欣然道:「這方面全無問題。」 燕飛沉吟道:「苻堅落腳處,不出邊荒集六幫總壇的其中之一,又以氐幫和漢幫總壇可能性最大,前者因為同族的關係,後者則是六壇中最有規模的。」 拓跋珪斷然道:「十有九成是漢幫總壇,苻堅既愛排場又貪舒服,必然挑最好的宅舍來落腳,而苻融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心意。」 劉裕倒抽一口涼氣道:「那豈非說目前我們所處之地,守衛最森嚴。」 燕飛歎道:「理該如此。」因為第一樓是在漢幫勢力範圍內,而漢幫總壇則在東門旁,敵人于此區的防衛當然特別森嚴。 拓跋珪微笑道:「卻也省去我們不少工夫,苻堅在處,朱序也該在附近。在苻堅諸將中,朱序最清楚南晉的情況,因此每當苻堅要擬定策略,必找朱序來問話。」 劉裕精神一振,道:「慕容垂是否也在附近?若我們聯繫上他,他會否幫上一把忙?」 拓跋珪搖頭道:「你太不明白慕容垂,若我們這樣去找他,他說不定會親手把我們幹掉,以免招苻堅懷疑,一切只能憑我們自己去想辦法。」 劉裕沉默下去。 燕飛道:「你們兩人扮作苻堅的親兵,設法尋找朱序。由於我熟悉邊荒集的情況,比你們更有把握避過敵人耳目。只要你們事成後溜到集外,再設法製造點混亂,牽引秦軍的注意,我和安大小姐便可乘機借煙霧彈脫身。」 劉裕道:「我們或可強奪兩套軍服回來。」 拓跋珪搖頭道:「你想也不要那麼想。秦人巡兵和哨崗的軍兵規定至少十人成組,即使你有本事同時制服十個人,不到片刻,定會被人發覺,那時我們將更寸步難行。」 燕飛笑道:「劉兄放心,我會有自保的方法。」 劉裕歎道:「既規定十人成組,我們兩個人若大搖大擺的走出去,豈非立即教人識穿是冒充的?」 拓跋珪道:「只要我們冒充作苻堅的傳訊兵,又懂得口令,便大有機會蒙混過關,這個險是不能不冒的。」 頓了頓斜眼兜著劉裕道:「劉兄思考縝密,不愧是北府兵將中出色的人才,若肯和我合作,當可在北方闖出一番新天地。」 劉裕愕然道:「你竟來招攬我,哈!現時你在北方仍是一事無成,而我們若此戰大敗苻堅。勢將北伐有望,你道我會如何選擇?」 燕飛聽得啞然失笑,心忖,如非在這樣特別的情況下,休想兩人合作起來。 拓跋珪好整以暇的油然道:「北伐?唉!你們的北伐根本沒有希望。首先你們江南缺乏騾馬,軍運唯有走水路,水運如果不濟,只有『因糧於敵』一途,水運和『因糧於敵』二者,有一個做不到,就難言北伐。其次是北方不論如何四分五裂,始終是北強南弱的形勢,在資源上和戶口方面,北方均占壓倒性的優勢。」 劉裕不服道:「拓跋兄之言,令人難以同意,說到底,南朝乃中原正統,是北方漢族人心歸處,亦只有人心所向者,始可統一天下。」 拓跋珪哂道:「劉兄太不清楚北方的情況,自苻堅登位,大力推行漢化和民族混融的政策,胡漢之分已逐漸模糊。北方漢人並不嚮往腐朽透頂的南晉,有認廟不認神的觀念,誰能定鼎嵩洛的中原之地,誰便是正統。否則苻堅的步軍不會大部份為漢人。現在苻堅之失,在於民族的問題尚未能徹底解決,一旦解決,北方再無民族衝突的問題。北方潛在強有力的經濟和武備力量,將可儘量發揮,豈是江左政權抵擋得住?」 劉裕正要反駁,出口處異響傳來,接著是沙石滾下石階的聲音,三人立時魂飛魄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