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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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道韞顯然並不接受他的勸告,平靜的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又道:「小裕可知我的兒子也隨父從軍去了,同行的還有兩個我們謝家的子侄。」 劉裕生出謝家正處於崩頹的危機裡,偏是毫無辦法。如謝道韞遠赴會稽,在謝琰主事下,會反成為司馬道子控制北府兵的工具。 至此,不得不佩服謝玄的先見之明,就是囑他絕不可插手謝家的事,除非他能成為北府兵的最高統帥。 他感到乏言以對。 謝道韞輕吟道:「朝樂朗日,嘯歌丘林;夕玩望舒,入室鳴琴。五弦清激,南風披襟;醇醪淬慮,微言洗心。我多麼希望以前的日子,能永遠繼續呢?」 劉裕垂下頭去,差點想痛哭一場,以舒泄心中的憤恨和無奈。不!我劉裕是永不會屈服的,終有一天,我會完成謝玄的夢想。心中同時強烈地想著王淡真,如果自己不干涉,王淡真作桓玄之妾一事,勢成定局。 振起精神,道:「淡真小姐……」 謝道韞道:「你還可以做甚麼呢?」 劉裕堅決的道:「我今次來,除了向大小姐請安問好外,還想見鐘秀小姐一面。」 謝道韞搖頭道:「在現今的情況下,你是不宜見鐘秀的。所以我命定都在碼頭等候你們,正是不想其它人曉得你們來。」 劉裕失望的抗議道:「大小姐!」 謝道韞現出諒解的神情,道:「鐘秀知道的,我也清楚。淡真現居於淮水南岸的豫州,離這裡只有三天的水程。」 劉裕道:「她……」 謝道韞道:「她的心中仍只有你,你更成為她最後的希望,可是在現今的形勢下,你可以作甚麼呢?我肯說出這番話,是因為在此事上,我完全站在小裕的一方,並希望你有辦法改變她淒慘的命運。」 劉裕打心底感激謝道韞,沉聲道:「在淡真小姐一事上,燕飛肯全力助我。大小姐有沒有辦法先知會淡真一聲,著她安心。此處事了後,我立即到豫州見她。」 謝道韞點頭道:「該沒有問題,我有方法只令她一個人曉得你的心意。」 劉裕問清楚王淡真在豫州的情況,道謝後立即離開,他還有很多急事待辦。 *** 劉裕躍上瓦背,來到燕飛旁。後者正盯著隔了一道小巷下方,任青媞的秘密巢穴。 劉裕道:「留下了暗記嗎?」 燕飛道:「我代你留下暗記便離開,不知她曾否回來呢?若她曾回來,又看到你的暗記,會在任何一刻出現,時間差不多了。」 現在快到子時,正是暗記指定劉裕至此會任青媞的時刻。 任青媞為了心佩,為了殺劉裕,絕不會隨郝長亨一道離去。 劉裕冷哼道:「我很想看她如何解釋在郝長亨船上的事實。」 燕飛道:「當時情況很亂,我們動手時,郝長亨的船已和司馬元顯的船分開,他們又要應付楚無暇等的跨船強攻,恐怕並不曉得我們這邊發生的事,更有可能聽不到我說的話,因為,當時我儘量只把聲音送往帥船的指揮臺上,加上當時風大,他們未必曉得我們動手擒人。」 劉裕道:「如此便更精采,看看她被我揭破真相的尷尬樣子,已教人感到痛快。」 燕飛輕鬆的道:「差點忘記告訴你,曼妙已被楚無暇殺人滅口。」 劉裕一呆道:「竟有此事?」 燕飛解釋一番,順道告訴他與菇千秋談條件的經過,最後道:「高彥去了見支遁。照我看,司馬道子並不敢耍花樣,要耍也耍不出甚麼來。」 劉裕仍感難以相信,道:「楚無暇厲害得叫人心寒,在那樣的劣勢下,仍能殺死像曼妙般的高手。」 又道:「她如改投司馬道子一方,待會換俘時,我們要小心些兒。」 燕飛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馬道子為大局著想,該不會玩手段。當然!小心點總是好的。」 報更聲從街道方向傳來,子時到了。 燕飛道:「我在這裡為你守陣,小心點。」 劉裕道:「她來了!」 一道人影以輕功從遠方逢屋過屋,迅速接近。 燕飛道:「如她有同黨來,我會以暗號通知你。」 劉裕笑道:「諒她不會如此愚蠢。」 談話間,任青媞沒入屋內去。 劉裕縱身而起,投往民居的後院去。 任青媞的聲音從臥室內傳出,喜孜孜道:「冤家真守時!」 劉裕穿窗而入,任青媞神色依然地坐在床沿,表面看不出任何異樣。 劉裕曉得她正如燕飛所料,並不知道他們生擒司馬元顯的事,心中大樂,笑嘻嘻的在一角坐下,攤手道:「天地佩仍在尼惠暉手上,恕我無能為力。」 他提起尼惠暉時,任青媞一對秀眸掠過仇恨的神色,雖一閃即逝,卻瞞不過劉裕的雙瞳。 任青媞皺眉道:「你看我會相信嗎?」 劉裕從容道:「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燕飛怎會騙我呢?」 任青媞凝神打量他,欲言又止,最後道:「心佩呢?」 劉裕曉得,她在懷疑自己曾跟蹤她至兩湖幫的雜貨店,秘巢曝光,引起司馬元顯率水師在大江偷襲她的船,不過,如這樣質問他,等於自揭與兩湖幫的秘密勾結,所以有口難言,終於沒有問出口來。 劉裕暗感快意。 他確曾一心與她合作,並想為她殺孫恩以報任遙的血海深仇,豈知此女毒如蛇蠍,反復無常,還想暗害他這個夥伴,令他對任青媞徹底失望。 淡淡道:「心佩要遲些才可以交還給你,因為,尼惠暉憑天地佩直追到建康來,為把她引開,我們其中一人,已攜心佩遁往邊荒。我說的句句屬實,若有騙你,教我不得好死。」 任青媞呆看著他,目光閃閃,卻沒有說話。 劉裕曉得,她心中正猶豫是否該殺他,還是待他歸還心佩時才下手,如何決定,便要看桓玄在她心中的份量。 攤手道:「我們是在別無選擇下,不得不這般做。」 任青媞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盈盈起立,淡淡道:「我還有甚麼話好說呢?」 邊說邊往他走過來,直至兩條玉腿碰上他膝頭,方往下跪,柔聲道:「你是我的好夥伴嘛!當然不會騙我。聽你的口氣,攜心佩引開尼惠暉的,似乎不是燕飛,究竟是誰呢?」 劉裕抓著她想撫摸自己臉頰的,一對至為危險的柔荑,扮出深情款款的模樣,還把她的玉手緊握手內,柔聲道:「我根本不用瞞你,那人是宋悲風。今晚我再沒有時間陪你,因為我有很多事趕著去辦。」 任青媞裝作梳理秀髮般收回右手,往頭上抹去,同時仰起如花俏臉,雙目緊閉的昵聲道:「要走便走吧!吻人家一下好嗎?下次你要多騰點時間陪青媞。」 劉裕曉得,她已從秀髮取出能立置自己於死地的毒針,求吻只是分散自己心神,暗裡冷笑一聲,提聚功力,大嘴卻湊往她的香唇。 任青媞就在兩唇相觸的一刻,右手裡的毒針,不動聲息的往他心窩直刺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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