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3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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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死亡香吻 梁定都從位於南園的鳳鳴閣走出來,向劉裕道:「大小姐請劉兄入內說話,真奇怪!大小姐似乎非常高興劉兄來見她。我就在這裡等候你。我們愈不驚動人愈好!否則若傳入琰少爺耳內,他或會不高興。唉!謝府沒有人不怕他的。」 劉裕拍拍梁定都肩頭,道:「我明白!我會求大小姐秘密遣人去請鐘秀小姐來,見完她,我立即離開。琰少爺從皇宮回來了嗎?」 梁定都頹然道:「他尚未回來。唉!不過,若事後給他知道,也有我們好受。現在他對孫小姐的管教嚴苛了很多,再不像安公在世時那麼輕鬆閒逸。所以,我不敢為你直接通傳,因為實在擔當不起,府內只有大小姐不用看他的臉色。」 劉裕心中一陣難過,謝安、謝玄、謝石三人先後辭世,不但令謝家失去主宰南方興衰的影響力,連烏衣巷謝家詩酒風流的日子,也一去不返,未來的日子也不好過。可是他能為謝家做甚麼呢?心中一片茫然下,他進入鳳鳴閣的前堂。一名俏婢在大門等他,引他直入內堂,謝道韞坐在堂心的地席上,在燈火映照裡,風采依然,柔聲道:「小裕過來讓我看看你。」 劉裕心中一陣感觸,心忖,如謝家沒有謝道韞主事,還不知會變成甚麼樣子。忙恭敬施禮請安,再到她身前跪坐。 俏婢奉上香茗,然後退了出去。 謝道韞關切地打量他,欣然道:「小裕的氣度大勝從前,雖然,我曉得你的日子並不好過,但男兒漢是需要磨練的,否極始可泰來。」 劉裕生出想哭的感覺,垂頭道:「皇上昨晚駕崩了!」 謝道韞失聲道:「甚麼?」 劉裕本以為宋悲風早告訴她此事,原來宋悲風在此事上守口如瓶。道:「所以司馬道子方會急召琰少爺到宮內商議。」 謝道韞回復平靜,淡淡問道:「司馬道子是否想自己登上帝位呢?」 劉裕搖頭道:「皇上之死與司馬道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內情異常複雜。」 謝道韞淺歎一口氣,目光投往窗外的夜空,輕輕道:「剛才城西碼頭區火焰沖天,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呢?」 劉裕答道:「是司馬元顯率水師,圍剿兩湖幫潛進建康來的偽裝戰船,不過卻勞而無功,被敵人突圍而去。」 謝道韞目光回到他身上,微笑道:「小裕的神通廣大,教人驚異,建康宮內城外發生的事,沒有一件能瞞過你,可見二弟沒有挑錯人。宋叔到哪裡去,為何只有你一個人來呢?」 劉裕怕她擔心,不敢盡訴,只好答道:「宋叔有急事必須立即離開建康。」 謝道韞倒沒有追問詳情,善解人意的她,當曉得劉裕有難言之隱,籲一口氣道:「燕飛因何沒有隨你一道來呢?我想當面謝他哩!」 劉裕老實的道:「他正為營救陷身建康牢獄的荒人奔走努力。」 謝道韞目光一黯,不用她說出來,劉裕也曉得她的心事,如安公或謝玄尚在,怎會有眼前的情況。 劉裕忙道:「大小姐放心!司馬元顯現在已落入我們手上,不由司馬道子不放人。」 謝道韞身軀微顫,秀眸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呆瞪著劉裕。 劉裕恭敬地道:「我們趁司馬元顯圍剿兩湖幫賊船的當兒,乘其不備突襲其帥船,由燕飛出手,把司馬元顯生擒活捉,燕飛現在正找人向司馬道子傳話,很快會有結果。」 謝道韞道:「如此你不怕司馬道子把你列為欽犯嗎?」 劉裕從容道:「一切由燕飛出面處理,我和其它人只是在暗中行事。司馬道子現在自顧不暇,該沒有時間心情和荒人糾纏。」 謝道韞歎道:「安公說得對!輕視荒人的都不會有好結果。邊荒集出了個燕飛,北府兵出了個劉裕,都是沒有人能預料得到的。」 劉裕赧然道:「我在北府兵中仍是微不足道。」 謝道韞沉吟片刻,道:「你可知司馬道子曾數次來遊說小琰,請他出任北府兵的大統領。」 劉裕色變道:「好傢伙!」 謝道韞點頭道:「小裕確是才智過人,立即想到司馬道子是包藏禍心,意圖分化北府兵。可惜小琰卻不肯這麼想,反認為這是我們重振家威的唯一機會。如非我痛陳利害,他早已答應。唉!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怎會有好結果?只恨我不能說出這句打擊他自尊心的逆耳忠言。照我看他遲早會答應。」 劉裕心中翻起千重巨浪。 司馬道子這一招的確非常狠辣,且命中北府兵的要害。要知北府兵由謝家一手催生成立,軍內將領全由謝玄提拔,現在謝家派個人出來當大統領督軍,是順理成章的事,北府兵內誰敢說半句話?問題在謝琰不論人品、威望和本領,根本不足勝任此職。且爭奪此職的劉牢之和何謙,更不會心服。而司馬道子則達到分化北府兵的目的,且讓劉、何兩人明白到,他們的榮枯仍隱操在他司馬道子手上。 此事會帶來甚麼後果呢?司馬道子定會利用此事來威脅劉牢之和何謙,值此邊荒集失陷的非常時期,北府兵必須依賴建康在軍費和糧資方面支援,情況確令人不敢樂觀。 通過謝琰,司馬道子可以做到很多他本身沒法做到的事。 謝道韞苦笑道:「現在皇上駕崩,我怕再沒法阻止小琰去當北府兵的大統領。」 劉裕心中暗歎,這是曼妙害死司馬曜一項想不到的後果。不用說,謝道韞到現在,仍能力阻謝琰接受此舉足輕重的要職,是恐嚇謝琰勿要介入司馬曜和司馬道子的鬥爭裡去。 司馬道子須遊說謝琰,而非直接了當的任命,是怕謝琰一旦推辭,司馬曜會順水推舟收回成命。否則以謝琰的身份地位,兼在淝水之戰立下大功,只要有人提出,司馬曜勢將無法拒絕,其它大臣亦沒有人敢反對。 眼前的形勢當然是另一回事,司馬道子只要透過繼位者頒下皇命,一切立成定局。 劉裕沉聲道:「司馬道子是逼劉牢之謀反,使他不得不站在王恭和殷仲堪的一邊,而王恭和殷仲堪亦別無選擇,只好聯結桓玄討伐司馬道子,此是他們唯一保命之法。」 謝道韞雙目射出無奈失意的神色,輕輕道:「孫恩也會趁亂造反。」 劉裕曉得,她是在憂心被派往南方前線,應付天師軍的丈夫王凝之,只好安慰她道:「孫恩是懂審時度勢的人,除非荊州軍和北府兵正面衝突,建康勢危無援,否則,絕不敢冒險來攻打建康。」 謝道韞有感而發的歎道:「咱們家叔伯兄弟,是何等風流瀟灑。不意天地之中,竟有王郎這等人物!唉!我最怕他在面對大敵的當兒,除了寫字外,便仍是畫符篆祈禱、荒棄軍務。所以決定了,如小琰答應出任北府兵大統領之職,我便到會稽找他,要死我們夫婦就死在一塊兒吧!」 劉裕劇震道:「千萬勿要到會稽去。」 孫恩的厲害,他仍是猶有餘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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