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寶刀(92)_高庸

九二

　　口裡說著，心裡卻暗想：你要喝酒，等一會儘管喝，現在最好趕快去打開冰宮，接馮大哥出來……

　　童姥姥笑道：「何大俠是人中之龍，諸位姥姥都看見了，依老身愚見，此事也不必多作贅議，索性就認明日為吉期，老姊姊們意下如何？」

　　長老們都異口同聲道：「很好，很好。」

　　童姥姥又向何淩風道：「這是何大俠的福氣，也是本穀的規矩，何大俠想必不會有異議了。」

　　何淩風心裡只想著冰宮，她們說些什麼，並未留意，隨便點了點頭，道：「姥姥們千萬不要太鋪張，在下說過，此事全是僥倖，算不了什麼……」

　　他一時沒有注意，還以為人家在商議著明天要大大慶賀他「榮歸」迷穀哩！

　　童姥姥欣然道：「好，咱們就決定明日午正為吉時，立即通令全穀，準備喜事。」

　　話一傳出，滿穀歡聲雷動，鞭炮震耳。

　　何淩風還在含笑稱謝，直到鞭炮聲稍停，才找到一個機會道：「其實，勞師動眾大可不必，姥姥們若定要賜賞慶賀，不如俯允在下一樁請求，在下將終身感戴。」

　　童姥姥笑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事，只要力所能及，請儘管吩咐，何須如此客氣。」

　　何淩風道：「姥姥也知道，我有一位姓馮的朋友，跟我是一同進入冰宮的。」

　　童姥姥道：「不錯，你是說千歲府主人馮援馮大俠？他怎麼樣了？」

　　何淩風道：「他為助我出困，自己卻無法離開，現在還留在冰宮中……」

　　童姥姥搶著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老身對馮大俠一向很敬重，他能如此舍己助人，越發令人欽佩。」

　　何淩風搖頭笑道：「姥姥會錯意了，我是說，馮大哥留在冰中，現在仍然活著，並沒有死。」

　　童姥姥怔了怔，突然仰面大笑起來。

　　何淩風道：「姥姥，請不要笑，我說的是真話。」

　　童姥姥一面笑，一面轉顧其他長老道：「你們相信嗎？他竟然說馮援還活在冰宮裡，竟然還說這是真的？」

　　幾個老太婆都笑著搖頭道：「這只是何大俠心裡的希望，當然咱們也希望他還活著，但希望歸希望，事實上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何淩風正色道：「當初在下進入冰宮時，諸位也相信我絕不可能再活著出來，現在我仍然活著回來了，這也是事實。」

　　童姥姥道：「咱們是只認事實，不存幻想，除非馮援也能活著回來，誰都不會相信。」

　　何淩風道：「如果不信，咱們可以立刻打開冰宮查看。」

　　童姥姥搖頭道：「那是辦不到的，按穀規，只有一個人能進出冰宮，而且必須有特別的理由，經長老會同意才行。」

　　何淩風忙問：「那人是誰？」

　　童姥姥道：「穀主。」

　　何淩風道：「好，我立刻去見她，希望諸位姥姥同意她去一趟冰宮……」

　　童姥姥搖頭笑道：「何大俠，你不必去了，明天正午以前，穀主是不會跟你見面的。」

　　何淩風愕然道：「為什麼？」

　　童姥姥道：「因為你們尚未正式舉行婚禮，未婚夫妻怎麼可以先見面呢？」

　　何淩風一呆，愣住了。

　　童姥姥又笑道：「你別性急，為了敬重你是第一位由冰宮回來的人，咱們決定同意請穀主去冰宮查看一次，但總得等到明天大婚以後，你耐心一些吧！」

　　「不！」

　　何淩風突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我根本不想做迷谷的駙馬，更無意在迷穀定居，我回迷穀來，只是為了救馮大哥出去……」

　　童姥姥登時沉下臉來，冷冷道：「何大俠，你說話之前最好先三思再出口，這是本穀的規矩，你也親口同意過，現在喜訊已經傳遍全穀，你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何淩風道：「我什麼時候親口同意了？」

　　童姥姥道：「剛才你分明答應，而且要求不必太鋪張，難道是假的嗎？咱們以谷主終身相許，雖說是祖規，也是敬重你，如此大事，你居然出爾反爾？」

　　何淩風道：「如果諸位看得起何某人，我寧願放棄跟穀主成親，只求讓馮大哥離開冰宮。」

　　童姥姥怫然道：「這是什麼話，穀主身分何等尊貴，豈容以婚事為兒戲，再說，婚事跟馮援的生死風馬牛不相關，你若再如此無禮，休怪咱們也要不客氣了。」

　　何淩風暗暗叫苦不迭，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躍進圈套中了。

　　姊妹會三公主金紅玉跟著童姥姥勾結逼婚，顯然另有陰謀和目的，這倒不必管它，自己是否娶唐小仙做妻子，也無關重要，但是，馮援在冰宮引頸待援，刻不容緩，無論如何不能等到明天婚禮以後，這卻是最緊要的事。

　　他一急之下，本想翻臉動手硬闖冰宮，然而，自己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面對全谷高手，就算能打進冰宮，救出馮援以後，也絕對沒有希望再出迷穀，縱然能殺得出去，費明珠還在姊妹會掌握，也必然活不成了……

　　真是令人難以取捨。

　　好在何淩風並不是個死心眼，轉念間，忽然換了一臉笑容，道：「我也真是急昏了，能成為迷谷駙馬，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還不夠資格，我竟然還想放棄，這真是大錯而特錯。」

　　童姥姥冷聲道：「你現在想通了？」

　　何淩風連連道：「想通了，想通了，人不能不為自己設想，天予不取，豈非愚蠢，至於馮援的生死，我已經為他盡過力，朋友之義不過如此，相信他不會怨我。」

　　童姥姥對他的突然轉變，似乎有些驚疑，但並不追問，只淡淡地道：「這樣最好，為朋友盡心盡力，那是絕對應該，但並不差這半天的時間。」

　　何淩風笑道：「不錯，他若已經死了，急也無用，若命不該絕，一定能多等我半天。」

　　從此果然絕口不提馮援的事，談笑風生，只顧吹噓自己從冰宮脫險的經過。

　　不久，宴席齊備，長老們陪著何淩風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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