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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何淩風道:「她沒有說得很肯定,但她們顯然已確知楊子畏夫婦不會再回天波府,而且永遠不會回來,由此足證她們知道楊子畏夫婦的去向和下落。」

  馮援吃驚道:「這不就等於表示人已經被她們殺害了嗎?」

  何淩風道:「可是,她們志在爭雄武林,似乎並沒有殺害楊子畏夫婦的理由。」

  馮援切齒作聲,道:「這批臭娘們,她們若敢傷婉君一肌一發,我非把姊妹會的人一個個斬盡殺絕不可。」

  語音一頓,道:「來!咱們先審問審問這臭婆娘;」

  大步走到通道口,將斷臂黑衣矮婦一把提了起來。

  突然一聲輕叱,駢指疾落,連點了矮婦胸、腹和喉部四處穴道。

  何淩風急忙趕過去,一看之下,原來那矮婦臉色已變成漆黑,嘴角正流出烏黑的血水,氣息奄奄,顯然業已服毒。

  馮援捏著她的兩腮,撬開牙關,在背上重重拍了一掌,一枚咬破的假牙,應手吐落甲板上。

  何淩風搖搖頭,道:「想不到她們竟然預先含著毒藥,唉!可惜,可惜……」

  馮援怒不可遏,兀自揮掌猛摑那矮婦的雙頰,厲聲道:「臭婆娘,你說!你們把婉君怎麼樣了?說呀!」

  那斷臂矮婦頭頸虛垂,汙血淋瀝,已經氣絕。

  何淩風歎道:「看情形,咱們還得去一趟嶺南了……」

  正說著,忽聽舷邊水響,冒出一個人。

  出乎意料之外,竟是費明珠。

  更出人意外的是,費明珠脅下還挾著一名黑衣矮掃。

  何淩風和馮援四目相對,不覺都呆住了──他們再也想不到費明珠會回來,更想不到她居然還擒回來一個活口。

  費明珠一手挾人,一手攀住船舷,叫道:「二位大哥,快來幫幫忙,拖她上去。」

  馮援道:「是死的?還是活的?」

  費明珠道:「當然是活的,不過,她被我灌了不少水,已經暈過去了。」

  馮援又問道:「她嘴裡含著裝毒藥的假牙,你有沒有發覺?」

  費明珠道:「放心吧!毒牙早被我拔了,東倭人這一套伎倆,別想瞞過我。」

  馮援大喜,忙俯身探手,揪住那矮婦的髮髻,提上船來。

  費明珠雙手一搭船舷,腰肢一挺,翻身而上,一面抹著水珠,一面說道:「先替她把肚裡的水壓出來,慢慢再問她話,她左肩後面有一處劍傷,當心別讓傷口流血太多……嘿!還有一個沒受傷的,可惜被她逃掉了……」

  她在說,馮援已動手替矮婦擠壓積水,同時替她止住肩後傷口流血。

  這一次,他出手很輕,也很小心仔細,只怕把她弄死了,斷了馮婉君下落的線索。

  何淩風沒有幫忙,也沒有開口,只呆呆凝視著費明珠,眼中全是迷惑之色。

  不多久,黑衣矮婦腹中積水吐完,漸漸清醒過來,才睜開眼睛,便急急用舌頭在口腔內捲動……

  馮援冷笑道:「找什麼?你嘴裡含著那塊糖,早丟進江中喂魚了。」

  那黑衣矮婦臉色頓變,突然舉掌向自己天靈蓋拍去。

  可是,她的手才舉起一半,已被馮援一把扣住,道:「別忙著死,等咱們問完話再死還來得及。」

  說著,連點了她四肢六處穴道,才鬆開手。

  黑衣矮婦全身不能動彈,眼睛一閉,流下兩滴淚水。

  費明珠道:「這些東倭婆子的脾氣,都是吃硬不吃軟的,不給她一點厲害,絕不會說實話。」

  馮援道:「那容易。」

  手起指落,又點了矮婦胸腔、腰脅四五處穴道,最後在後頸窩上拍了一掌。

  那黑衣矮婦如遭電殛,突然渾身顫抖不停,豆大的汗珠滾滾直落,臉肉扭曲,切齒作聲,口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馮援喝道:「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要據實回答,否則,我就叫你受萬蟻鑽心的痛苦,三天三夜不讓你喘一口氣。」

  那黑衣矮婦眼中淚如雨下,連連點頭。

  馮援解開了她的穴道,冷笑著問道:「你先告訴我,姊妹會的首腦是誰?總會設在什麼地方?」

  黑衣矮婦吶吶道:「哇……哇木……哇木豬達……」

  馮援叱道:「你說什麼?」

  費明珠笑道:「她是番婆,說中國話咬字不清楚,她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

  馮援道:「胡說,你是姊妹會的人,怎說不知道姊妹會的事?」

  黑衣矮婦急道:「哇真的木豬達呀!那人,哇木印死,地荒哇也木印死。」

  費明珠道:「她說她真的不知道,因為那人她不認識,地方她也不認識。」

  馮援道:「好,就算人名、地名說不出來,你總該『豬達』怎麼走法吧?」

  他一時性急,也把「知道」說成「豬達」了。

  費明珠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黑衣矮婦連忙點頭道:「有!有豬達!有豬達!」

  馮援道:「既然知道,你就帶我們一起去。」

  黑衣矮婦皺皺眉頭,似有為難之色。

  馮援喝道:「怎麼?剛才的滋味還嫌不夠?」

  黑衣矮婦道:「哇答你去,他……他米回殺哇!」

  這一次,馮援算是聽懂了,哼道:「她們會殺你,我一樣也會殺你,而且比她們殺得更慘,你想不想試試?」

  黑衣矮婦急忙搖頭。

  馮援道:「不想就乖乖帶我們去。現在我再問你一件事,天波府楊……」

  忽然想起費明珠還不知道何淩風的真正身分,又改口道:「天波府楊夫人馮婉君,是不是落在姊妹會手中?」

  黑衣矮婦茫然道:「希米頂破火?希米印活人?哇統統的木豬達。」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外國佬說中國話。

  這東倭番婆竟然把天波府念成「頂破火」,楊夫人念成「印活人」,簡直他奶奶的氣死活人。

  馮援知道再夾纏下去,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找到了姊妹會總會所在,就會知道楊子畏夫婦的下落。

  於是,對費明珠道:「有這番婆領路,咱們先去姊妹會總會,擒賊擒王,搗了她們的巢穴,貴府的事也等於迎刃而解,姑娘的意思如何?」

  費明珠想了想,道:「好吧!既然要去,就快些動身,免得風聲洩漏,被她們逃了。」

  何淩風只是冷眼旁觀,始終沒有開過口,現在也默然無語,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三人押著那黑衣矮婦離船登岸,在潛江縣城裡雇了一輛車、兩匹馬,天亮後便動身上路。

  何淩風和馮援騎馬,費明珠帶著黑衣矮婦坐車,馬車在黑衣矮婦指引下,重又駛回襄樊舊路。

  途中,馮援故意松韁落後,低聲對何淩風道:「老弟,你還在懷疑費家丫頭的身分?」

  何淩風輕籲了一口氣,道:「我也說不上是什麼理由,反正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就是了。」

  馮援道:「如果她是姊妹會的人,怎肯替咱們擒回一個活口?」

  何淩風苦笑道:「我也沒說她一定是。總之,這一路上,咱們最好多加小心,我有個預感,可能會出事。」

  馮援道:「你是指哪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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