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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老頭屈指計算道:「單程去洞庭,只去不回……由這兒往兩漢是順水,再繞洞庭卻是逆江上行……去程須五天,回來得七八天……」

  忽又問道:「只有你們兩個人?還搭不搭客?路上泊不泊岸?」

  費明珠道:「直行洞庭,沿途不用泊岸,咱們一共是三個人,包下你這條船,不搭其他客人。」

  老頭又喃喃計算了一會,道:「既然這樣,船錢算你們一百兩銀子吧!」

  費明珠失聲道:「呀!要這麼貴?」

  老頭臉色一沉,道:「嫌貴就別雇。老實告訴你們吧!這條船是荊州府蔡翰林的私家船,本來不能答應,因為我家主人陪老夫人去高山進香祈願,要半個月才能回來,這段日子,閑著也是閑著,我才私自作主,送你們一趟賺外快。」

  費明珠道:「那也要不了一百兩銀子呀!」

  老頭道:「百把兩銀子就多了嗎?我算給你聽聽,船上水手連我四個人,冒著砸飯碗的風險私接生意,每人總要賺二十兩才值得吧?二四得八,已經去了八十兩,另外二十兩還得伺候你們三位的伙食吃喝,能說貴嗎?」

  何淩風接口道:「不貴,咱們雇了。」

  取出一片金葉子揚了揚,道:「這是十兩金葉,足折百兩銀子,老人家,咱們什麼時候上船?」

  老頭望望金葉子,再望望何淩風,忽然笑道:「你一次付足船資,不怕我開船溜了嗎?」

  何淩風道:「沒關係,我信得過老人家。」

  老頭伸手接了金葉子,道:「很好,咱們一言為定,今天上午加添食水,午後開船,你們正午時分上船就行。」

  何淩風道:「老人家貴姓?如何稱呼?」

  老頭道:「我姓金,你就叫我金老大好了。」

  何淩風拱拱手,和費明珠轉身下了小舟。

  返岸途中,費明珠不停回顧那艘客船,道:「我看那姓金的老頭不是什麼好人。」

  何淩風道:「噢?為什麼?」

  費明珠道:「他態度無禮,講話又那麼沖人,一點也不像有教養的富貴人家出身。」

  何淩風笑笑,道:「正因為他是富貴人家出身,態度才那麼無禮,講話才那麼沖人。」

  費明珠道:「楊大哥,我總覺得你不該先付船資,萬一他真是騙子,拿了錢跑了,咱們豈不白丟銀子嗎?」

  何淩風笑道:「放心,我敢打賭他絕不會跑,就算拿鞭子趕他也不會走。」

  ***

  正午時分,三人上了船。金老大果然沒有溜,船上食物和飲水都已加添齊備,何淩風等人一到,立刻起碇開船。

  船上另外三名水手,都是二十來歲小夥子,一個個壯得牛似的,解纜操舟,既純熟又俐落。

  何淩風讓費明珠獨自一人住了正艙,自己和馮援同住另一間艙房。

  金老大是舵手,住在舵艙裡,三名水手則住在前艙通間,其中一名水手負責瑣事,另兩人負責帆索操作。

  客船由樊城啟碇南下,順水順流,當天就過了宜城,晚泊轉鬥灣過夜,第二天抵達潛江縣,距兩漢已只有一日水程。

  兩天來,船上平靜無事,何淩風卻發現有一艘船始終跟隨在後面。

  那是一艘貨船,滿載藥材雜貨,從樊城開始,一直若即若離尾隨著,有時雖然超越了客船,卻必定在前途等候,直待客船通過後才啟碇。

  貨船上,只有五六名水手,沒有客艙,也未發現扎眼的人物。

  何淩風暗地將情形告訴了馮援。

  馮援冷笑道:「我早就注意到了,還有金老頭和這條船上三名水手,個個都是練家子,身手都不弱。」

  何淩風道:「那他們為什麼不動手?」

  馮援聳聳肩,道:「誰知道?或許他們在等機會,或許在等援手,反正遲早總會有行動。」

  何淩風笑道:「我猜他們是因為顧忌一個人,不敢貿然動手。」

  馮援道:「誰?」

  何淩風道:「老大哥您。」

  馮援一怔,道:「他們顧忌我什麼?」

  何淩風道:「他們最大目的是想知道『刀劍合璧陣法』,現在你已經傳授了我,他們只要將我擄去逼問就行了,對付我,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有老大哥在旁,卻不能放手施為。」

  馮援道:「這麼說,我還得回避一下了?」

  何淩風點頭道:「不錯,老大哥最好上岸去玩玩,小弟留在船上……這就叫『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馮援仰面一笑,起身踱上甲板。

  艙面一片漆黑,只有舵房門邊閃樂著火星,是金老大蹲在那兒吸旱煙。

  馮援慢慢走過去,道:「老大,船上有酒沒有?」

  金老大頭也沒抬,冷冷道:「沒有。」

  馮援道:「能不能請一位夥計上岸去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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