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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馮婉君道:「七郎,你要找的是誰?」

  何淩風道:「一個女的,穿翠綠色衫裙,我親眼看見她向樓房這邊奔過來。」

  馮婉君道:「那女的怎麼了?你為什麼追趕她?」

  何淩風道:「她躲在園中花樹叢內,跟一個男人相會,被我無意中撞破,就向樓房逃過來了。」

  馮婉君吃驚道:「這還了得,七郎,你看見她的面貌沒有?」

  何淩風道:「可惜匆匆一瞥,沒能看清楚。」

  馮婉君登時沉下臉來,對梅兒道:「傳話下去,叫後府丫鬟全都到這兒來,今天非查出她是誰不可,光天化日居然膽敢約男人來花園幽會,這簡直太不象話了。」

  梅兒道:「夫人,後府丫鬟有好幾十人,是否──」

  馮婉君道:「統統傳來,一個也不能少,吩咐她們不准更換衣服,立刻就來。」

  何淩風道:「不,婉君,這樣興師動眾不太好,只需派人先封閉往前府的通路,暫時別動聲色,咱們暗地查尋,不難把她找出來。」

  梅兒忙道:「爺說的不錯,後府丫鬟有三四十人,差不多都有件把翠綠色的衫裙,如果打草驚蛇,她只須換上一件衣服,卻叫人上那兒去查證?」

  馮婉君餘怒未息,狠狠一跺腳,道:「也罷!傳話掩閉後府園門,不許任何人進出,我要親自搜查。」

  梅兒立刻吩咐下去,封閉通路,大舉搜索。

  馮婉君親自帶人在後府尋覓,凡是穿著翠綠色衫裙的丫鬟,全部押入花園,由何淩風指認。

  不過頓飯光景,押入花園的丫鬟已有十七名之多,個個衣色相同,語音也頗近似,但查問之下,卻沒有一個曾偷進過後花園。

  何淩風無奈,只得揮揮手,全部遣散。

  空忙了一下午,涉嫌人沒有查到,反挨了馮婉君一頓抱怨,惹來丫鬟們背地裡訕笑……

  何淩風雖然很失望,卻並不氣餒,至少,他已經知道自己正置身一樁可怕的陰謀中,最近一二日內,即將有事故發生。

  至於究竟是什麼事故?

  只需等「二馬猴子」抵達,就將揭曉了。

  這不僅是一個圈套,一樁陰謀,也是一次撲朔迷離的經歷,一次百世難逢的奇異遭遇。

  何淩風既然被迫置身其中,只有耐心地應付下去,何況這件事已經牽連四條無辜人命,即使沒有置身其中,他也不會袖手。

  人活百年終是死。

  與其默默無聞過一生,不如轟轟烈烈活一天,一個人若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何淩風把心一橫,反而泰然了。

  他索性不再追查什麼穿寶藍色、翠綠色的男女,每天吃飽喝足,不是鬥雞走狗,便是呼盧喝雉,完全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他深信,反正人家絕不會白費工夫將他改變成楊子畏,只等那位「二馬猴子」一到,事情終會顯露出端倪。

  一天、兩天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不見「二馬猴子」出現。

  第三天近午,何淩風正和羅文賓等一班朋友在前廳擲骰子賭錢,剛熱鬧著,忽聽武士傳報:「舅老爺到了。」

  何淩風怔了怔,道:「舅老爺?哪一個舅老爺?」

  長耳小田低聲道:「楊兄,莫非是千歲府的馮老哥來了。」

  何淩風道:「你是說馮援?開玩笑,他遠在列柳城,怎麼會跑到洛陽來?」

  田伯達道:「不會錯,一定是他,就是嫂夫人的兄長,不是他還會有誰?」

  羅文賓臉上忽然變色,忙道:「那得快把場子收起來,這位馮老哥最恨人賭錢,被他看見,准挨一頓臭駡。」

  何淩風道:「伯什麼,你們玩你們的,我先出去瞧瞧,如果是,就接他到後府去……」

  話未說完,一個冷冷的聲音接口道:「不必,我已經自己進來了。」

  何淩風抬起頭,不覺一愣。

  門口站著一個土老頭,五十來歲年紀,又瘦又矮,尖嘴削腮,雙臂奇長,穿一身青色粗布短衣褲,已經洗得快變成白的了,腳下一雙草鞋,沾滿了塵土。

  最怪的是,他背後斜背著一個狹長形的布包,卻用拇指粗細的鐵鍊子,牢牢鎖在自己脖子上。

  這就是堂堂列柳城千歲府的「一劍擎天」馮援?

  簡直連個耕田的農夫也不如嘛!

  但滿屋子的人,沒有一個敢輕視他。

  別看他衣著粗鄙,其貌不揚,那雙眼睛卻宛如兩把利刃,閃射著赤紅色的懾人光芒,目光流轉間,滿室生寒,叫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只看這副眼神,就知道馮援的內功修煉,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而且練的是最難練的崆峒派「太陽神功」。

  何淩風僅聞馮援之名,從未見過這位「舅兄」,現在一見,心頭不由大感震驚。

  倒不是全為了馮援那副懾人的眼神,而是因為他那副身材和容貌。

  瘦矮身軀,兩手特長,尖嘴削腮,再加上那雙「金睛火眼」……

  這不是活脫脫就是一隻猴子的外型?

  原來「二馬」之語,竟是暗示一個「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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