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胭脂寶刀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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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不能。 因為他正等待一個無法預知的未來,而且這座「門」,也不屬於他所有…… 日復一日,何淩風漸漸有些不耐了。 這天午後,他忽然覺得心煩意亂,趁大夥兒正在前廳聚賭作樂,獨自抽身回到後府。 天氣顯得很悶熱,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問梅兒,知道馮婉君剛返臥房午睡,一時半刻可能不會醒,後府靜悄悄的,丫鬟僕婦都躲著乘涼去了。 何淩風沐浴一番,換了件薄衫,懶得再去前廳,便獨自一人,走進花園閒逛散心。 信步所至,不覺又到了「掬香榭」。 坐在陰涼精緻的水閣裡,面臨碧波,清風徐來,飄揚滿室幽香,令人油然而生倦意。 何淩風打個呵欠,索性在一張躺椅上仰面靠下來,以肘支頭,閉目養神。 正昏昏然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忽然聽見一陣竊竊私語聲。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話聲隨風飄入水榭,雖不十分真切,字意卻也清晰可辨。 何淩風初以為是府中下人在花園裡私約幽會,本來懶得去理睬,誰知越聽越不對了…… 只聽那男的道:「……據準確消息,二馬猴子昨天已到風陵渡,就在這一二天內,必可抵達,到時候,你要特別小心,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女的道:「我真有些膽怯,聽說那二馬猴子精明得很,萬一他──」 男的道:「你不用怕,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儘管放大膽量去應付,只要記住務必少開口說話,其他不會有破綻的。」 女的道:「東西到手以後,幹嘛不早些抽身,還要等什麼?」 男的道:「不行,那猴子精得很,暗中可能也有佈置,如果被他發覺太早,必然窮追不捨,反而更麻煩了。」 女的道:「我只擔心夜長夢多,姓何的會露破綻。」 男的道:「放心吧!姓何的比你更用心,這一個多月下來,已經覺得差不多了,到時他自然會謹慎應付,用不著咱們替他擔心……」 何淩風心裡「噗通通」狂跳起來──「姓何的」,這不是指我何淩風還會是誰?好大膽的傢伙,果然是設下圈套,想利用我何某人騙取一件「東西」。 那是一件什麼東西呢? 二馬猴子又指的什麼人? 何淩風精神陡振,倦意全消,當時便想躍身而起,循聲追過曲欄橋,看看那兩人究竟是誰…… 然而,他沒有動。 因為水榭距岸頗遠,目標顯露,那男女兩人又隱匿在一片茂密的花樹叢中,確切方向很難判定,如果循曲欄橋追去岸上,可能人未抵岸,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何淩風身子雖未移動,兩顆眼珠子卻在骨碌亂轉,一面測度那兩人藏身的方位,一面尋思越過水池的方法。 話語聲繼續隨風傳來,只聽那女的道:「……我看那姓何的不笨,這一個多月以來,公然以楊子畏自居,絕口不提從前事,會不會心裡有什麼詭計?」 男的道:「他現在已經身不由己,還有什麼詭計可施?縱然說出實情,也無人相信。」 女的道:「上面有沒有交代,東西到手後,怎樣處置他?」 男的道:「沒有。即使有交代,那也是別人的任務,跟你我不相干,咱們只負責盜取東西,旁的都不管。」 女的默然片刻,才道:「好了,你快些出去吧!耽擱太久,他們會起疑心。」 男的道:「好,我走了,記住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千萬要全力以赴……」 何淩風聽到這裡,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挺身,跳了起來。 他沒有循曲欄橋追出,卻淩空翻身,飛上了水榭屋頂。 站在屋脊上,居高眺遠,園中情景盡收眼底。 果然,西南方花樹叢裡,分別竄起一男一女兩條人影。 男的一身寶藍色長袍,女的著翠綠色衫裙,可惜距離太遠,面貌和身材都看不仔細。 何淩風急了,顧不得隱蔽,吸一口氣,從「掬香榭」屋脊上一飛沖天,橫空掠過水面,向西南方撲去。 那兩條人影正分頭離去,男的奔向前廳,女的奔向後府樓房,突然發現何淩風掠空而來,同吃一驚,急忙閃身隱入花叢中。 何淩風沉聲道:「朋友,你們躲不掉了,乖乖給我出來吧!」 花叢中寂然無聲,不聞回應。 何淩風已逼近樹叢外,又道:「不吭聲也沒有用,我早就看清楚你們是誰了,還不自己滾出來,難道等我指名相請嗎?」 何淩風冷哼一聲,飛身沖入花樹叢中…… 咦!奇怪,樹叢中空空如也,何嘗有半個人?何淩風愣了,若非親眼目睹,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男女兩個身法會如此快捷,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像鬼影子一般消失了。在花叢中搜尋了一遍,毫無所獲,何淩風急急轉身,直奔後府樓房。 他不去前廳而選擇後府,一則因為前廳人多,其中好幾個都穿著寶藍色長袍,查證不易,二則後府樓房比較近,樓上僅有少數丫鬟,不難封閉通路,將那女的搜出來。 沖進樓門,迎面卻見梅兒隨著馮婉君,正從樓梯上下來。 馮婉君穿一件鵝黃色薄衫,鬢髮猶帶淩亂,彷佛剛剛睡醒的樣子。 梅兒身著淺紅色短襖,素色百褶裙,仍是先前那一身裝束。 馮婉君微詫地望著何淩風道:「七郎,你是怎麼啦?神色這樣奇怪,直瞪著咱們主婢倆打量什麼?」 何淩風道:「你們剛從樓上下來?」 梅兒道:「是啊!夫人午睡剛醒,有什麼不對嗎?」 何淩風不答,又問道:「你們下來的時候,可曾看見有人奔進這座樓房?」 梅兒愕然道:「沒有看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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