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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三


  桑瓊縱容梟下司馬青臣首級,冷然喝道:「司馬青臣淫人弱妻,陰施毒扇,罪無可恕,業已伏誅,在下不欲多造殺孽,僅願獨懲禍首,昭彰天理,以維正義,除淫婢阿蘭和罪魁曹某之外,各位高人如欲印證賜招,且請稍待片刻。」

  說完,一揮手,將司馬青臣首級交給羅天奇帶回彩棚,自己則橫劍當胸,單獨搦戰蘭花娘娘和曹克武。

  毒聖巴戈見桑瓊連敗多人,兀自氣定神閑,毫無疲備之態,不禁心中暗驚,表面仍故作鎮靜,冷笑說道:「小輩狂妄,略獲小勝,便如此沾沾自得,阿蘭,你就下去會會他吧!」

  蘭花娘娘應了—聲,緩緩站起身來,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柄長劍,徐步而出。

  她奇醜的臉部,全用厚紗掩蓋,腰肢款擺,蓮足生花,頗具妖嬈風韻。

  行到場中,雙手一抱長劍,輕哂道:「想不到你會復原這麼快,居然膽大包天,還敢搦戰奴家!」

  桑瓊沉聲喝道:「賤婢睜開狗眼看看,那邊棚下敞轎中坐的是誰?」

  蘭花娘娘冷漠地道:「我早就看見了,這是他當初自以為了不起的報應,十年前,他自覺尊貴,不把別人放在眼中,如今丟人現眼,正是咎由自取,怨得誰來?」

  桑瓊怒叱道:「賤婢欺主昧心,至今猶無悔意,似你這種毒惡淫賤的東西,萬萬留你不得。」

  聲落,腳下橫移,手中劍疾然一翻,飛點而出。

  蘭花娘娘不慌不忙,長劍向側輕輕一推,卸敵勢,搶先機,一招二用,光華暴展,接連還攻了三劍之多。

  三招使完,兩人霍地分開,桑瓊已被迫退出四步。

  蘭花娘娘傲然哂道:「只說數月未見,必有精進,原來也不過如此。」

  桑瓊淡淡一笑,道:「等一會你就知道厲害了。」

  兩人相對遊走半匝,桑瓊突又出劍,但劍勢一發即收,接踵而來的,仍是蘭花娘娘連招快攻,結果總是被迫退閃開去。

  如此周而復始,既未見他施展「飛龍三式」,也不見另有什麼克敵奇招,形勢上,顯然落在下風,全場武林豪客都不禁替他擔心起來。

  蘭花娘娘越戰越勇,長劍翻飛,每出手必占上風,得心應手,狂態漸露,劍招也漸漸淩厲起來。

  數十招過去,桑瓊簡直毫無還手之力,完全處在挨打的地位,連歐陽玉兒也看得黛眉頻皺,替他捏一把冷汗。

  雙方高人和四周觀戰群雄,十有九成都暗估桑瓊必敗無疑,其中只有一個人卻在聚目凝視,頻頻頷首,好像對桑瓊頗為讚賞欽佩。

  那個人,正是嗜劍如狂,高倨北棚客位的陰山掌門人三眼魔母。

  百招之後,蘭花娘娘氣勢更盛,長劍飛旋上下,幻化千百朵劍花,緊緊將桑瓊裹住,嬌叱一聲:「小輩撤手!」

  只見桑瓊手中飛龍劍應聲脫手,飛射而出,就在全場驚歎聲中,蘭花娘娘長劍疾探猛然刺向桑瓊胸際……

  彩棚內爆起一片驚呼,歐陽玉兒身形如箭,疾撲對場,莫金榮和羅天奇等也惶然躍了起來……

  人影紛亂中,但見寒光耀目,血花崩現。

  蘭花娘娘的劍尖湛湛刺破桑瓊外衣,突然身子一抖,劍勢竟停頓不前,一縷殷紅鮮血,從頭髮中緩緩滲出,滴落襟前。

  接著,劍尖虛軟垂下,人也搖晃著摔倒地上。

  群雄悚然猛震,人人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突然的變化。

  久久之後,大家才發現,原來蘭花娘娘頭頂目匯穴上,正插著桑瓊那柄脫手飛出的「飛龍劍」,整個劍身沒人頭頸,僅剩下劍柄猶在髮髻上。

  全場數百武林高手,竟然只有三眼魔母心裡明白,那柄劍,是被桑瓊施展「駁劍」之法,由上而下,刺入蘭花娘娘腦門。

  敢情桑瓊在接戰之初,連連敗退,正是在激發蘭花娘娘輕敵之心,狂念一生,她自然不會想到使用駁劍之法,然後方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出其不意的一擊成功。

  待歐陽玉兒奔到,桑瓊已由阿蘭屍體中收回飛龍劍,平靜地說道:「玉妹妹,把賤婢首級帶回去,祭奠耶律夫人時還要用它。」

  歐陽玉兒不知是喜是驚?連連點頭答應道:「你連戰許多陣,也該先回去休息一會了。」

  桑瓊搖頭微笑道:「我不累,等解決了曹克武,再休息也不遲。」

  歐陽玉兒道:「強敵尚多,這一陣讓給咱們姊妹如何?」

  桑瓊道:「父仇妻恨,必須親自了結,你要是不放心,咱們何妨一同會會曹賊,當面剖明昔年恩怨。」

  歐陽玉兒點頭道:「好!本來是咱們兩家的事,應該由咱們自己了斷。」

  桑瓊還劍入鞘,與歐陽玉兒並肩而立,朗聲叫道:「曹克武,欺主淫婢伏誅,現在該輪到咱們了斷當年恩仇了!」

  曹克武眼見阿蘭慘死,早已心驚膽裂,回頭望望毒聖巴戈,竟流露出怯意!

  毒聖巴戈殘眉一皺,拂袖而起,道:「小輩心智武功兩皆高強,你不是他的敵手,還是由本座親自出手的好。」

  曹克武正巴不得有這句話,精神陡振,忙道:「桑瓊小輩口口聲聲欲了斷昔年恩怨,弟子願隨掌門師叔一同出陣,面對天下群雄,歷數昔年罪證,先教小輩無以自辯,然後由諸同門一出手,將小輩們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毒聖巴戈略一沉吟,目注陰山三眼魔母問道:「陰山掌教高見以為如何?」

  三眼魔母端坐未動,淡淡一笑,道:「老身以為不必倚眾為勝,曹宮主既欲斥證其罪,何妨先行出面,假如小輩們自知理屈,甘願束手領罰,就不須勞動眾徒惹惡名,如果小輩們仍然不馴,那時或由聖君出面,或由老身伸手,還悉不能將小輩制服嗎?」

  毒聖巴戈哈哈大笑道:「陰山掌教闊論精確,甚有道理,克武,你就大著膽子去吧!不必跟他動手,只須當眾折辱他一番就行了。」

  曹克武心雖不願,又不敢違拗,只得硬著頭皮,舉拐迎出彩棚。

  他終是心有所懼,不敢走得太近,遠在三丈外就停了下來,一面凝神戒備,一面大聲說道:「小輩徒以俠義自居,心狠手辣,不在桑震寰老匹夫之下,曹某慘遭迫害,隱忍十年,正要當眾揭開你父子的虛偽面具。」

  語聲微頓,轉對四周群雄,厲聲又道:「諸位皆系一時俊彥,想必都知道東莊、西堡、南谷、北宮所謂大世家,其實這四大世家,莫不是俠義為名,盜匪為實的偽善匹夫,曹某願以十年前身受之苦,公諸天下,企求大夥仗義執言,秉公論斷,渚位之中容或各有顧忌,未便同伸援手,至少從今以後,可以認清這些所謂俠義人物的真正醜惡面目了。」

  話落,人叢中果然引起了一陣騷動,當時有人大聲道:「我等雖不敢以公論自居,頗願洗耳恭聆曹大俠指控,也願聽聽桑少俠的辯解,以求事實真相,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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